梅英超是我的老师,也是我忘年之交的好友。梅先生的年龄比父亲还大,但梅先生给我的一些文字总将我称之兄弟。打电话,梅先生家没人接电话,不免心中忐忑。记得梅先生老伴去世不久,我打电话。梅先生在那边高声对我说;“金梅走了,前天晚上走的。”
回国后去看先生,梅先生的一条腿膝盖处绑着一块小棉被。见我进来,想站起来,起了两下很费劲。我赶紧上前,让梅先生坐好。老人摇着一只手,连连说;“不行了,这几年不行了,腿不好,一到冬天就肿。已经十三年冬天不下楼了。” 我问老人;“这样绑着一块小棉被在腿上,走路多不方便啊?” 老人的脸有些微红,一只手抚摸着小棉被;“这是金梅做的”。
梅老师家没人接电话,心里空空的,没心思干什么,在网上查找看看有没有梅先生的信息。 翻到下面这篇文字,竟然把梅老师称作梅鹤孙先生的女儿。如此也能称作“学者”?梅先生续写父亲的遗作,前后经过我很清楚。梅先生身体一直不太好每天只能写几百字,完稿后,还曾与梅先生交谈过在哪里出版。一位白发老翁,竟被人当作女儿身。道听途说,不求甚解,是现今学术界的一大毛病。
作者梅鹤孙先生(1894??1964),为近代国学大家刘师培(申叔)之甥。精诗词,善书法。尤于鉴赏,独具只眼。1957年聘入上海文史馆。翌年,他应馆方征集文史资料之请,搦毫撰写这部述其外家五世旧闻,“而于申叔尤致详焉”之《青溪旧屋仪征刘氏五世小记》。其女儿梅英超于1989年6月写的新版《前言》中,喟语“时日易得,父亲这本书在沪初付剞劂是在1962年秋天。逾二年,1964年9月15日父亲去世。中经十年浩劫,存书荡然无存,文稿也散失殆尽。”
这本“中经十年浩劫,存书荡然无存”之籍,我却于1995年10月16日,在上海古籍书店博古斋一堆破旧书中,检得一本。是书,油印线装。梅鹤孙封面题署,下钤“上海文史馆图书”粗细双框蓝圆印。扉页为陈文无先生篆书书眉。书牌隶书“1962年壬寅孟冬之月印于上海”,版心下标“玉夔龙馆”。封二粘书“馆长?副馆长考定?1963年4月?梅鹤孙敬诒”,钤“梅鹤孙印”白文篆印。书中文间,又钤“鹤孙晚学”闲章及别号印。无版权页。可知外间流传未广,阅者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