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辐射雨。舞之水。超级月亮

曾宁

那天，日本的核辐射尘按照专家的预测，准时到达加州。“但愿不要下雨！”不但国家实验室的核科学家，就连略有点核常识的人，也这般祈祷。
然而，老天爷不遵从人的意志，次日凌晨，硅谷下了一场诡异的大雨。雨下在不复属于雨季的春分时节。硅谷的居民，站在屋檐下，绝望地看着飞瀑般的雨水。这场可能遭到核辐射污染的雨，慢慢渗入土壤。一丛丛翠生生的蔬菜，一树树刚绽花的果树，不由分说，吸饱了雨水，叶子和花蕊都浸泡过雨水。
那可是恐怖之极的辐射雨啊！蔬果还能入口么？我不能不发出疑问。几个相熟的姐妹回答说：“别怕，饭总得吃，还是出门瞎拼去。今夜还有更诡异的玩意:超级月亮。” 人们说，加州迟早会来一场大地震。证据是，二十年一遇的超级月亮即将亮相，它是带来推动地壳变化的灾星。
在网络上，我们看日本网友描述的九级地震加海啸的恐怖场面。 硅谷的怪雨，还在下。 打开后院的门，深深吸一口空气，还是那么清爽，恍如新生的情愫。 满院子苹果树，开着粉嫩的花，花们一边肆意嘲笑雨水，一边尽情享受水份。水从花树滴下，淋湿我的头发，怂恿我去放纵自己。哎，残忍的辐射雨竟能催生不合时宜的浪漫，谁想得到？
细密的雨丝编织出淡青色帘幕，他开车从雨帘里冲出，驶近我所站的人行道。我跳上车，展颜一笑：“走！”
我和他走进土耳其咖啡店，我对女侍说：“要舞之水。”制造古老土耳其咖啡的漏斗开始工作，接着，纯黑的咖啡盛进容器，咖啡在女侍的双手旋舞，从左手的容器注入右手的容器。咖啡细流如此不羁，抛出一道道弧线恍如黑色的虹，那是辐射雨孕育的春情么？ 最后，“舞之水”注进咖啡杯，沿杯唇急速旋转。滚烫的“舞之水”飞转在舌尖，冲进咽喉，把一些几乎冲口而出的话语封杀。
沾着雨水的苹果花，从容地飘进咖啡杯。
“今夜的月亮，一定是橘黄色，边缘带一圈美丽的红晕。”咖啡店里有人这么说。 我一惊，放下只喝了一口的咖啡，奔跑在雨里。 我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他饮下整杯“舞之水”，连同我的身影。
我回到家，用电吹风吹干头发，坐在静谧的书房。电脑屏幕映出我的微博私信：“姐姐，我今天皈依了佛。蜘蛛女。” 来信人是我唯一的知己，远在大陆北京。
此时京华的上空，超级圆月恍如灼灼的火球。 我抬眼，望着窗外。我在等辐射雨渐渐消散，我在等天空黑下，我在等超级月亮。
这，将是不知结果的漫长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