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城人物速写之六:
天下男人,有几个不喜欢艳遇?
除了中国历史上传说的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外,在现代社会里,可能只有真正的牧师,或道学家,或家有河东狮吼的严妻,或考虑到身份、社会地位等人才能做到。而王刚什么都不是。说白了,他只是蒙特利尔便利店一个送货的,尽管他在国内是个生物学博士。其次,他的太太和孩子仍在国内。第三,他讲一口流利的法语。在这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下,艳遇送上门来了,他能拒绝吗?作为男人,确实很难!
他清楚地记得,那是两周前的一个夜晚,他在一个华人便利店里打工。大约十点左右,便利店的电话铃响了,店主让他接电话。店主雇佣王刚的目的挺单纯,就是看中他的中、法双语,中文能和他交流,而法语则和顾客交流。王刚拿起电话,对方是一个女性声音,略带甜美:
Bonsoir, j’aimerai commander un paquet de Maurier et un sac de chips. (晚上好!我想买一盒Maurier和一袋土豆片。)
OK, pas de problème! Votre adresse ……? (行,没问题!你的地址是。。。)
61 Sherbrooke, appartement 201……(Sherbrooke大街61号,套间号是201)女顾客用听写的方式,把地址以及进门的电子号码告诉了他。她最后还提醒他,别忘了带一盒火柴。
Certainement! à bientôt! (一定,一会儿见!)
王刚挂断电话,在柜台里面的货架上拿了一盒烟,自然是Maurier牌子的,外带一盒火柴。然后,他走到柜台外的货架上去拿土豆片。由于女顾客没说牌子,根据经验,他就拿了humptydumpty公司生产的。然后,他把这些商品交给店主。店主在收银机上打入价格,收银机抽屉打开又关上。接着,打印头上滋滋地打出了一张发票。店主撕下,把所送的商品和发票都放在一个灰色的薄塑料袋里。王刚接过塑料袋,从角落里拿起大衣,一边套上,一边拉开了店门。随着门上铃铛一阵乱响,门“呯”地关上了。王刚把商品放在送货车的铁丝篮里,跨步坐上车座。右脚用力一使劲,骑着送货车朝前驶去。
初冬的夜晚,大雪初霁。一轮明月悬挂在空中。清冽的月光象水银一样倾泄在异国的大地上。王刚油然想起了贝多芬的月光曲。他记得,第一次听到此曲好象是在大学学生会组织的古典音乐欣赏会上。后来,女儿大了,开始学琴,也弹过该曲的片段。再后来,他和妻子双双坐在客厅里五十英寸的大屏幕电视前,欣赏钢琴家演出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现在,独自在异国他乡的月光下送货,人生真有说不尽的变幻莫测。王刚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不去想它了。
他开始奋力地在堆满积雪的道上踏着送货车。他飞快地穿过Pie-IX大街, 沿Jean-d’arc朝上骑。快到Sherbrook大街时,由于是坡地,尽管他使尽了吃奶的力气,送货车车轮就象漏了气一样,艰难地一步步朝上挪。他干脆下车,用手推着向前走,一直走到Sherbrook大街。平时人来车往的大街上,这时寂寥无人。偶尔有一、二辆车急驰而过,给蒙特利尔的冬夜增添了半点活气。王刚在一幢公寓楼前停下。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纸片,借着昏黄的路灯看了看门牌。当确信没错时,他把送货车停靠在一根电线杆上,打开钢缆锁上。然后,他从铁网篮里拿起灰色塑料袋,拉开第一道大门。在第二道门前,他在一个电控装置上打入几个号码。一个女性声音从电子装置的喇叭里传来:Qui est-ce? 王刚走近说:Livraison. 大门发出滋地一声长鸣,王刚拉开门走了进去。他二个阶梯一步,登上三楼。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到201号房前。他用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房门开了。在昏暗的灯光,一个脸形秀美的女老外站在门边。
Bonsoir, Madame. Voici la livraison. (晚上好,夫人!这是你的外买。)王刚说着,把货品递给她。
她看了看发票,给了他一张廿元。王刚知道货物是十七元几分。他从兜里掏出两个硬币。
C’est beau! Et merci beaucoup! (行了,多谢!)女老外示意余下的是给他的小费。
王刚想:“这个老外真不错。”
Merci beaucoup à vous. Vous êtes belle(多谢您!您真漂亮!)说着就想告辞下楼。
C’est vrai? (是吗?)女老外提起了兴趣。Mais oui! Je suis pas flatteur, vous savez, je ne suis que livreur du dépanneur. (当然!我不是讨好您,你知道,我只是便利店一个送货的。)
Vous êtes vraiment aimable et bonne soirée! (你真好,祝您晚安!)
当他回到便利店,把钱交给店主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Excusez-moi! Tout à l’heure, j’ai oublié de commander une bouteille de vin rouge.(对不起!刚才我忘了要瓶红酒)是女老外甜美的声音。
Pas de problème! Mais quelle marque? (没问题!什么牌子?)
N’importe quelle marque, je vous attends!(任何牌子都行,我等你。)
OK, je vais livrer tout de suite.(行,我马上送货。)
王刚放下电话,对店主说:
“刚才那个女老外还要瓶红葡萄酒。”
店主看了一眼墙上的电钟,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点了。他说:
“时间是有点晚了,还是送吧!送完货你直接回家,帐咱们明天结!”
“行!”
说着,王刚拿了瓶酒离开了店。他走到送货车前,犹豫了一下。实在没兴趣雪地里再骑一次送货车去。他想:“不如开车去吧!送完货马上就可以回家了。这一天也真够累的!”王刚走到便利店对面停着的一辆深兰色的旧丰田车前。这车还是上周从一个中国人手里买下的。倒不是他没钱买新车,只是前途未定,不想浪费钱。他到蒙特利尔已经半年了,找他原来领域的专业工作看来基本没门。因此,他打算明年九月份到蒙特利尔大学读个博士后,然后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他利用这段时间打打工,也赚点饭钱。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然后,转动了发动机钥匙,汽车“喀嚓”一下发动起来。他沿着刚才送货的路,一直开到公寓楼前停下。他拿起酒,锁上车门。三步并作二步来到201室前,房门已经微微半开。他仍然轻轻地敲了一下,门打开了。还是那个女老外,她站在里面说:
Entrez, SVP! (请进!)王刚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室内光线暗淡,女老外身上披了件轻如薄莎的黑色长内衣,下面的小腿露出诱人的白色。她的嘴唇上涂了点鲜红色的口红,一种不知名的香水味直冲鼻子,但很好闻。王刚有点尴尬地楞在一旁。
Où est mon vin rouge? (我的红酒在哪?)她说。
她的话提醒了王刚。
Excusez-moi! Voilà c’est votre vin!(对不起,这是你的红酒。)王刚说着,连忙把手里的红葡萄酒递了过去。女老外接过酒,看也没看商标,就走进另一个房间。一会儿,她手里端着两只已斟满红洒的杯子来到王刚面前:
Voulez-vous prendre un verre avec moi? (你愿意品尝一下吗?)说着,她把一杯酒递给了王刚。王刚想拒绝,但觉得这样不礼貌,就接过了酒杯。
Merci! Mais je bois rarement! (谢谢!我很少喝。)他本想说,我只喝啤酒。但是,话还没出口就变成了rarement(很少)这个词了。
Merci à vous! Est-ce que les Chinois boivent souvent du vin? (该谢你!中国人常喝葡萄酒吗?)王刚想赶快收了钱就走人。但面对女老外的问题,不回答又显得自己没教养。
Non, pas souvent. Mais on boit quand même, en particulier pour les fêtes. (不常喝!只是在过节时喝。)
J’ai entendu dire que les chinois préfèrent d’autres alcools plus forts comme le saké.(我听说中国人喜欢喝另一种象日本的清酒。)
王刚不知道Saké是什么意思,但从语境中,她可能是指日本的清酒。因为在国内的应酬中,王刚品尝过日本清酒。
C’est vrai! Les chinois préfèrent les alcools blancs, surtout pour les habitants du Nord. (是的!中国人喜欢喝白酒,尤其是北方人。)
C’est vraiment intéressant. Mais pour les habitants du Sud? Quels alcools préfèrent-ils? (这真有趣!那么,南方人喜欢喝什么酒呢?)女老外兴趣越来越浓了。
Plutôt du vin jaune.(黄酒。)
Est-ce qu’il y a du vin en couleur jaune? (真有黄颜色的酒吗?)
Sais pas! En Anglais it is yellow wine ou rice wine. (不知道,英语是黄酒或米酒。)
Ah oui? Pour de vrai?! Est-ce qu’il y en a dans le dépanneur?(真有意思!便利店有黄酒吗?)
Non! Peut-être on peut en acheter au quartier chinois.(没有!可能在唐人街有卖。)
Voulez-vous m’accompagner au quartier chinois pour l’acheter? Mais pas pour le moment. Il se fait tard.(你愿陪我到唐人街去买吗。当然,不是现在。现在太晚了。)
“这个女老外挺风趣”,王刚想。
Pourquoi sommes-nous debout ici? Viens au salon. (为什么我们站着呢?到客厅来吧!)
王刚心里暗自叫苦,心想:“早点回家已经不太可能。”他又想:“回家也是一个人,在这里就权当练练法语吧”。他随女老外来到客厅。客厅不大,在暗淡的灯光下,依稀可以看到角落里有一架旧钢琴,一台21英寸的电视机放在地板上。墙上悬挂着一幅裸体女性正在翩翩起舞的抽象艺术画。从体形上看,和女主人差不多。
Est-ce que tu aimes cette peinture? (你喜欢这幅画吗?)女老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他身旁。
Oui, beaucoup! Elle est belle!(是的,很喜欢。它真美!)王刚确实挺喜欢这幅画,觉得这幅画既性感又有一种超现代风格。
C’est moi la modèle. (我就是这幅画的模特。)女老外自豪地说。
C’est vrai?(真的?)怪不得和女主人有几分想象,王刚想。
女主人用脚尖做了一个舞蹈动作。随着她双手的摆动,她身上那件黑色薄莎也随之如蝉翼般地飘动起来,裸露出白色的胴体。“她确实很美!”王刚想,“可惜头发是黑色的,或者是深棕色的”。因为室内光线很暗,他分辨不清女主人的发色和年龄。王刚喜欢金发女郎。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老外女人的性感、热情以及大胆,给王刚强烈的感官刺激,并且激发起内心潜伏着的雄性意识。女主人在继续舞动。突然,她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王刚一个箭步上去托住了她的身体。她也顺势用双手勾住了王刚的脖子。她的红唇微微张开,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闪烁着大胆且发亮的光芒,高耸的乳房紧贴着王刚的身体,随着一阵阵温馨的体香象雾一样袭来,王刚顿时觉得心旌摇曳起来。。。。。。
王刚是在第二天凌晨回到他住所的。虽然睡得很晚,他并没疲劳的感觉。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一个心智健全的中年男子,当长期的禁欲后,一次快乐的性生活不仅带给他生理上,甚至在心理上的愉悦感觉。但是,这种爽快持续了两天,他开始感觉有点疲劳。因此,他向便利店主请了假,在家里好好地睡了一天。但是,二个星期后,他仍然感觉疲劳。“这就怪了”王刚想,“中国人有所谓一夜不睡,十夜不醒之说。但现在已经过了十天,怎么我仍然感觉疲劳。莫非是那天干得太猛了?”
王刚记得,那天两人先是紧紧地相拥在一起。然后,在一阵潜伏的冲动下,他把右腿插进了她的跨下,她也迎合过来,左腿象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他的躯体。而她的乳房则在他上身反复摩擦着。仿佛急骤的江水越过了堤坝,一下子蔓延到久旱的大地。那龟裂的土地;那干枯的空气;那已成枯枝的禾苗,一下子迎来的须臾不可获缺的生命之水。这是多么强烈的激活和复兴啊。。。。。。
当暴风骤雨过后,女主人依偎在他的怀中。而他则不停地轻吻着她的额、唇和秀美的脸。
Est-ce que les Chinois font l’amour souvent? (“中国人在家常做爱吗?”)她有点好奇地问。
Je sais pas! Pour moi, une fois par semaine, quelques fois, une tous les deux ou trois semaine.(不知道!我是一周一次。有时,二、三周一次。)王刚诚实地回答道。
Mais tout à l’heure, tu es très fort et même violent. Mais, je l’aime. (但是,刚才你很厉害,甚至有点猛。不过,我喜欢!)
Parce que ça fait longtemps que je ne fais pas ça.(因为我好久没做了。)
Oh, tu es ascète? (哦,你禁欲了?)
Pardon? 王刚没听说过这个单词。于是,女老外向他解释其意。
王刚告诉她,他在国内是搞生物学的。四年前申请移民,当他拿到移民纸时,已经不想来了。因为他当时已是一家生物制品公司的总工程师。但经不住妻子的劝说,想想为了儿子的前途和家庭的幸福,他决定先来探探路。
女老外其实并不太明白他所说的,只是有礼貌地听着。然后,她挑逗似地抓住他的手,放在她高耸的乳房上。王刚抚摸着凝脂般的肉体上渐渐硬起的红樱桃,又一次升腾起饥渴的欲望。。。。。。
早晨六点左右,王刚在蒙特利尔Park街上一幢简陋的公寓楼里醒来。他觉得汗衫湿漉漉的,浑身有气无力。他第一个念头是,感冒了。最近,一直感觉疲乏,现在怎么又感冒了。他想:“正是屋漏偏遇连天雨。”这时,几声悠扬的电子乐曲突然响了起来,王刚从床上坐起,拿起床柜上的手机,是便利店店主打来的。他询问王刚今天能否早点来店。王刚告诉他,他患感冒,白天不能来,如果晚上感觉好的话,他会来的。店主失望地叮嘱了他几句,掛断了电话。
打完电话,王刚穿上毛衣,套上毛裤,从床上站了起来。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象锁链一样套住了他。他到盥洗室先冲了个热水澡。然后,到厨房热了半杯牛奶。他刚端起杯子,就觉得一阵恶心。他想:“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就算偶尔感冒时也没有过。不会真病了吧?”突然,一股透心的凉意爬上他的脊背,他感觉一阵惊恐,但立即否定这种想法。虽然那天,他并没有带套,但进去之后,有一种被橡胶套住的感觉,他猜测是一种女用避孕套。自然,他从来没见过。当时,也没好意思问女主人。因为他觉得老提那种小儿科的问题,给人一种傻瓜的感觉,毕竟他还是个博士。但是,第二次进去时,已经没有橡胶套的感觉。也许女老外对他已有一种信任感。另外,他记得,那个女老外告诉他她在医院工作。当时,他想问她是医生还是护士,但后来觉得有查户口之嫌,就放弃了提问。但常识告诉他,在医院工作的,应该比一般人更懂一点。对了,他也该了解一下这种病的症状。想到这里,他打开电脑,用百度查了一下。不看罢了,一看反而冒出一身冷汗。他的一些症状与该病似曾相识。他立即接通了家庭医生的电话。
“李医生吗?我想预约一下就诊时间,最好是今天。”
“抱歉,今天已经额满,明天请早。”这是华人医生诊所的越南裔秘书,会说国语。
“我想查一下HIV。”他轻轻地用英语说出病名。
“哦,那你下午一点来吧!我找李医生说一下。”秘书充满同情地说。
下午一点,王刚开车准时到诊所。李医生给他作了例行检查。并告诉他,HIV一般是两到四周开始显示,三个月后才能通过验血证实。王刚度日如年地过了三个月。这期间,他辞掉了在便利店送外卖的工作。同时,由于在家闲着没事,也看了一些专业方面的书。其中有一本书给他深刻印象,英国生物学家赫胥黎在书中说,人生是一盘棋。下棋的对手公正、正直且耐心,但从不放过和宽容我们所犯的任何错误。
三个月后的一天,王刚接到李医生诊所的电话。秘书告诉他,验血的结果是阴性。一座大山从王刚肩头卸去,他一阵狂喜,觉得该出去享受一下蒙特利尔的春天了。他开车沿着Park大街拐到Sherbrook大街。然后,一直朝蒙特利尔的植物园奔去。快到植物园里,他突然想到该到原来打工的便利店去看一看。于是,右转弯,下了Pie-IX大街。拐进左边一条道。当他推开便利店的大门时,正在一边看电视的店主高兴地大声嚷了起来:
“哇,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是春风,春风已度玉门关!”他开玩笑地说。
店主告诉他,现在送外买的是一个当地的老外,刚出去。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店主拿起听筒。
Allô, allô! Qui est là?(喂,是谁?)
店主放下听筒,对王刚说:“真奇怪,没声音了。来,你是高手,帮我听一下。”
王刚接过,一个熟悉的女性声音:
Allô, c’est toi! Je te cherche partout. As-tu le temps de m’accompagner au quartier chinois?(喂,是你!我到处找你。你有时间和我一起上唐人街吗?)
本文已发表在蒙特利尔的《蒙城华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