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差

一念之差

桦树

            前几天我去游泳,换上泳衣临下水前,突然发觉脖子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链子,于是我把它解下,顺手放进了装洗发液的袋子里。游完泳上岸去淋浴,我又把用完的洗发液瓶子和袋子统统丢进了健身房的垃圾桶。

            回到家后,我突然想起了那条链子,立刻就难过了起来,难过是因为那链子上还挂了一个小小的幸运草的坠子。其实那坠子毫不贵重,更无任何纪念意义和情感象征。那是多年前我去瑞士,在一家表店买了块手表,付完钱后女店员拿出个精美的小盒子送给我,打开来看,里面有一片薄薄的金属小饰物,四片幸运草的图形,银白本色,上面刻有飘动的叶脉痕迹,刀工简洁细腻,平凡却精致。我一眼看去觉得这么熟悉,好似我上辈子丢失的一个物件。

            女人大都酷爱金银珠宝,痴狂者甚至以此做为择偶的标准,谁送的钻石克拉越大,就表明谁的爱意最深。可我对这些却兴趣缺缺,每每面对着橱窗里那玲琅满目的贵重,总忍不住想,是该我陪衬它们,还是它们陪衬我?如果我手上颈上满挂着昂贵的金银珠宝和朋友们一起吃饭,在阳光的折射下五彩缤纷地晃着大家的眼睛,那结果该是多么的可怕,简直不堪设想。所以,尽管我也偶戴饰品,但大多顺着风情,不在意贵贱,只在意心境,就好比台前布满了红红绿绿的各色饮品,而我常常拿起的只是一杯白水。

            那片小小的幸运草就是我的白水,它那么简单自然,那么独特,让我莫名地钟情。所以每次乘飞机或做有点儿重要的事情时,我就会戴上它,好像有些幼童到哪儿都抱着自己的小毯子,才会安静。

            然而,它却被我丢进垃圾桶了……

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郁闷?怅然?总之,一想起来就会出神,如果能够复得,我愿意出100倍的价钱。

            电话铃响了,是我姐姐约我去罗兰岗的半岛酒家饮茶。到了餐馆,我心不在焉,看着虾饺叉烧包也不动筷子。我姐瞥了我一眼说:“什么事?说吧。”我恨恨地想,你怎么这么老了还如此聪明。

            这件鸡皮小事儿实在不值得启齿,腻歪了一下终归还是说了。我姐姐听完面无表情,一会儿,她突然说:“我觉得这真是件好事情,那四片的叶子就是癌症”。

            “你什么意思?”我睁大眼瞪着她。

            “人家成千上万的草都是三片叶子,它却四片叶子,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基因突变,就和人的细胞一样,不正常的细胞就是癌。你丢掉它就是把坏运气丢掉了,是天意。”

            她看也不看我,继续吃着鸡爪子,我呆呆地想着她的话,郁闷就像烟一样地消失了,太阳从阴霾后面探出了脸来。

仅仅只是一念之差。

方法论的自觉,说到底就是一念之差,世上的好些事情将变得简单,如同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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