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人生路 (1)
(原创 Rondo)
大学分配
八十年代初,江南某省城一个六月的傍晚,天气热得让人感觉仿佛连空气中的分子都懒得动一动。
这个省政府所在地,是一座漂亮的城市,但也是一个大火炉。一到夏天,热起来就没商量。
而此时此刻,空气的热对于那些等待大学毕业分配的学生来说算不了什么。因为,一颗颗等待分配的心,更是火热的跳动着。
在市郊的一个小小竹园里,一对青年男女,正坐在一片相对阴凉的茂密草地上,默默无语。男的,瘦高,长脸,英俊,脸上露出一种安定的神情。他叫范生。女的,中等个子,园脸,漂亮,却烦恼于表。她叫爱莲。
“分配情况很不好,很可能要分到内地。”爱莲看了看范生。
“看来也只能是既分之,则安之。这是我们无法抗拒的命运。”范生的表情依然很安定,看不出爱莲的话对他有太大的影响。
范生和爱莲是高中同班同学。高考时,平时成绩不错的范生硬是没考上重点大学分数线。最后,在省城的一所普通大学里就读。而爱莲因为各门功课成绩都比较全面,所以,稳稳的进入了本省重点大学。
尽管这两人从中学开始就是好朋友,大学期间也家常在星期天约会出游或看电影,可俩人从没确定过男女关系。大家见面聊天就像是中学好朋友,无所不谈。而当爱莲想释放爱意时,范生总是能找到恰当的原因,恰当的话提来避开这个话题。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临毕业前的一次约会。那一次是爱莲特意去买了两张一级电影院的票子,又专程前往范生大学的食堂里找到了他。只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在电影院门口等。”
那个晚上,范生穿上了一件最新的白衬衣,配上一条蓝色西装短裤,酷酷的赴约。当然,爱莲的打扮也是最漂亮的:一件平时舍不得穿的真丝短袖衫也穿上了。所有的裙子中,选了一条最短的。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已者容。 当然,这个说法解释不了现在那些漂亮的已婚太太们的行为,丈夫开着车往东走,太太开着车往西行,各自容光焕发为哪般这是后话不谈。
当电影院的电灯熄灭后,当精彩的电影开始播放后,爱莲大胆的做了个早就想好的动作,握住范生的手。其实,想握住范生的手早已经不是第一冲动。这一次只不过是真的“上手”了。
范生的手既没有热烈的回应,也没有拒绝。任由爱莲的手拉着。这倒让爱莲有点不知所措。她幻想着范生能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甚至让星星之火燎原起来。可这把火没有烧起来。爱莲还幻想过就此靠在范生的肩膀上。她见过许多校园里谈情说爱的女孩都这么做。她希望范生能张开手臂,把她紧紧的抱住。可,奇迹没有发生。
在这黑灯瞎火的影院里,范生为什么就不能热情一些呢?爱莲有些不明白。他没有紧紧的去抱她,而只是轻轻的握着她的手。
这就是范生和爱莲第一次亲密接触。爱莲也不清楚,拉手算不算肉体接触。
话题回到小竹园里,范生此时依然是一本正经的“君子”风度。只是温柔地和爱莲聊着。范生的分配已经基本有了盲目。他的专员这次分到他原来的海滨市有3个名额。他因为是独子,应该理所当然的回老家。
两星期后毕业分配公布了。果然,范生分到了老家一家事业单位的研究所工作。而爱莲呢,前往一个从小到大都没去过的内地工厂。
有点讽刺意义,当年因为优异的成绩考入重点大学的她,毕业后却踏上了一条无法回乡之路。而在普通大学轻松混上四年的范生,如意的回到了老家。和现在人想法不同,那时的人往往选择大城市或者老家。
“你男朋友来帮你打包了”爱莲女生宿舍的同学总是这样称呼范生。每次同学们这么称呼时,爱莲心里一百个愿意。而这次,她有一种莫名的忧伤。一直到现在,一直没和范生确定过关系。这一走,远隔千山万水,更何况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想到这里,爱莲几乎要流泪。
沉默了许久,还是范生打破了沉默:“你打算先回家住一段时间还是先去报到?”
爱莲摇了摇头:“不想回家了。”
“想几号走?”
“越快越好。”爱莲突然发现自己恨这所大学,恨这里的主管分配老师。再也不想多待一天了。
第二天上午,范生再次来到爱莲的宿舍。整体宿舍已经不再有往日的整洁。一个在一起温馨生活了4年的窝,突然变得那么陌生。大家都在自己忙着自己的事,有点树倒猢狲散的味道。
“票我买了,明天早上8点前吃好早饭。我8点过来。”范生也匆匆的说完就走了,似乎一点都没有想和她多说几句话的意思。这让爱莲更心乱如麻。一整天她都没吃饭,没胃口。拿出饼干箱中最后一些饼干,喝了几口水,抱着饼干箱,在床上暗自流泪。
这个画着大公鸡的饼干箱是父亲在她童年时买给她的。就在那一年,父亲得了不治之症,离开了人世。妈妈没让小爱莲见上父亲最后一面,只说是爸爸出差了。直到妈妈改嫁那天,爱莲才真正知道爸爸走了。 她曾经无数次摇着妈妈的手要爸爸,而每次,妈妈会往这个饼干箱里放进一些饼干:“乖,孩子,爸爸忙, 回不来。他给你带来饼干了。”。爱莲喜欢爸爸带给她的饼干,不再闹了,安静的吃着。
今天,她抱着这个已经空空的饼干箱, 心中更是一片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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