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四个整齐排列的“A”,我欢呼一声:“大功告成!又一次GPA满分!”
Jeff 却表情严肃:“从今天起,你在家里得戴头盔!”
“什么?”我一头雾水。
他摸着我的头说:“你弯腰从冰箱拿食物时,脑袋经常会被碰到。你这个聪明的小脑袋,可是咱们家的宝,一定要重点保护啊。”
我哈哈大笑:“你真以为我会被冰箱碰傻。”
上学期的等待,很受煎熬,因为物理和微积分都在90分的边缘徘徊。而这学期,在期末考试之前,我就累积了足够的高分---“家中有粮,心里不慌”。心理学我只要在期末考到8分(平时我的分数都在90以上)就可以拿A,但我还是象往常一样,认真准备。参加考试而不复习,这对我难以接受。今年的四个A,都是接近100的绝对高分。物理居然拿到了100.78%!这说明我拿到了所有的加分。
最让我意外的,是编程居然得到了97.5%。 这门课我几乎找不到什么“天时地利人和”:我本来就对计算机没什么兴趣,属于电脑白痴族群;从来没有学过为这门课打基础的计算机课;教授的值班时间,我都在上其他的课,自然就很难得到她的帮助。“人和”这一因素更是让我仰天长叹。印度软件业的发达,在我这个教授的身上体现无疑,但既漂亮、又能干的她却不快乐,她的脸随时都会乌云笼罩。期末考试后,我依旧礼貌地朝她微笑、道谢,但心里却有种解脱的狂喜:“压抑的印度女人,我再也不用面对你了!”
她的不友好,甚至给我留下了后遗症。这个夏季班,我先选了早上的化学课,但Jeff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我大惊失色:“这好像是印度名字。”
我赶紧在“给教授打分”的网站上搜索:十则评论中有八个是负面的!口音重,听不懂,这条我完全信,除了那个编程教授,我目前认识的印度人,只要一讲英语,我就想逃,那种听不懂的痛苦实在是难以承受。其次,学生抱怨她经常发脾气,似乎每天都不开心。唉,又一个不快乐的印度女人! 也许,这跟印度女人备受歧视有关吧。据说印度新德里的性骚扰已经到了百分之九十多的猖狂。一个印度女人在街上走的好好的,就突然会被一个陌生男子在闹市区骚扰!
已经移民到美国的印度妇女,自然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人格尊严遭受类似的侵害,但却依然不快乐,她们曾经的压抑让我也被无故牵连。我知道自己这一学期为了编程课,学得有多辛苦。而下一学期,为了避免那个从未谋面的印度女人,我只能选择傍晚的课。这是我最不喜欢的时间段。Jeff早上四点起床去上班,我还在睡觉;他下班回到家,将无法看到我,因为我得上化学课。等我八点回到家,Jeff又得睡觉了。也就是说,从周一到周四,我跟Jeff连在一起吃顿饭、聊会天的时间都没有。还好,夏季班就两个月。那个陌生的印度女人,已经把我的生活给搅乱了。
在我过去的一年里,碰到的白人教授,都挺好,尤其是微积分教授,在遭到我关于他经常取消课的投诉后,不仅没有报复我,反而推荐给我一份工作。我只碰到了两个“少数族裔”,一个是黑人,其不负责任让我忍无可忍,系主任安排了转班,我立刻喜欢上了那个聪明可爱的老太太。另一个是让我对印度人从此“另眼相待”的编程教授。她让我以后选课时,对印度教授都要重点做“背景调查”,以免再次“被压抑”。
与她们曾经在印度被歧视的过去相比,印度女人应该为自己在美国的人权状况而倍加开心。想想看,在美国,女人的权力有多大?只要丈夫或男友一个巴掌,你的报警电话就能让对方锒铛入狱。所以,每次我拉着Jeff陪我切磋武艺时,他都先要拉好窗帘,以免被邻居当成是家庭暴力而报警。
我是在“男尊女卑”的打击中长大的,依然自卑,但这种自卑不是因为自己在美国属于“少数族裔”,而是因为曾经在我耳边响了无数次的的“教诲”:“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想干什么?认命吧。”
回忆过去的痛苦,只会让我更加珍惜自己在美国的自由与人权。在接受“杰出成就奖”时,现场就我一个孤独的亚裔。 我紧张地向观众笑笑,才开始发言。所有人都能看出我的害羞与不安,但他们却都在为我的成绩鼓掌。班里那个人高马大、自信满满的空军,曾经对我的不自信摇头叹息,却依然心服口服地对我竖起大拇指:“你在每门课上都打败了我。”紧接着,他开玩笑地说:“我恨你,没有你,我就是全班第一。”我哈哈一笑:“能有个让你恨的对手,你应该高兴,因为这就避免了缺乏奋斗目标的迷茫。”
也许聪明和富有完全不能受自己掌控,但态度却可以。即使对现状不满,努力就行了,没必要用怨恨来污染别人---当然同时也在惩罚自己。我不明白为什么很多少数族裔因为无法融入美国主流 社会而痛苦。邓文迪肯定是融入了,但她真的就成了全世界最幸福的人?答案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从到美国的第一天,我就很快乐,现在的我,依然没有为如何融入主流社会而苦恼。我只知道专注于每天进步一点点。如果有掌声相伴,我感谢;没有,我则在清静中继续前进,告诉自己:不论我属于什么种族, 我都要是“快乐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