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班的时候,小芳又遇到一个海归丈夫留守妻子的故事,看着真实得让人憋闷,小芳读着网上文章的结语,心想这年头做女人真是没前途。嫁了人,有了孩子,倾注无数精力营造起来的家庭其实是那么脆弱;就算家若万幸还在,感情,如果自欺欺人还有感情的话,也就是一袭华丽的锦袍,上面爬满了虱子。仍然单身的,那叫“剩女”,跟菜场里的剩菜一个意思。
小芳从来不去想这样的事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会这样,懒得去想,想也没用,这样的事是能准备的吗?小芳常常白日做梦的是如果自己仍然单身(呵呵,“剩女”),会是什么样。只想要一安身之所,不用大,家具简单,事实上越少越好,打理起来容易;想要一个水晶瓶,插上白色的香花,最好有满室的阳光,可以养些可爱的盆栽。小芳不觉得自己工余会去欢场留连,多半还会是在小窝里给自己弄点吃的,休养生息。
虽有这样的遐想,小芳很明白自己现在的角色、义务和责任,有时觉得自己理智现实得可怕。有老公,有孩子,家就是小芳生活的重头。前途不前途的,不需要去想;就如生活,真的是根本不能多想的。有现在,就不错;将来,将来的事,谁知道?谁又见着了?可以肯定的是,在并不太遥远的将来,每个人面对的可以依靠的其实也就是他自己,本来嘛,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哪一样不是靠自己的肉身一一扛过?
还是想多了,想着想着小芳已经下班到了家。进了门,小芳放下包就开始做晚饭。走近工作台,一眼看见水池里堆得满满的碗碟,是老公儿子早餐、午餐留下的,灶上还有没洗的锅。小芳没说什么,开始洗碗,好把地方腾出来做晚饭。小芳是家里入厨唯一的劳力,从来不指望回家能吃到已经做好的饭菜。老公虽然常比自己早到家,但永远是对着电脑“相看两不厌”;儿子倒是想洗碗挣零用,可实在太小还干不了这活,等明年再试试吧。小芳深知要老公帮忙家务活是没可能的,因为他打心底里觉得打扫、做饭是附加值很低的劳动,没多大意思,他不喜欢;老公从小娇养,不需要做任何家务,他们家也从来就是他母亲一个人忙里忙外、他父亲绝不插手的那一类。小芳倒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所不同,不过儿子天天看到的也是他妈妈忙个不停、他爸爸从不帮忙,小芳不知道儿子将来会不会也是一样。
小芳把洗好的碗放上架子晾干,水池、灶台顿时整洁不少。淘了米,插上电饭煲;接着开始洗菜,做什么菜是早就想好了的,今天星期五,简单点就行,一个星期下来,小芳也没剩多少力气了。小芳手脚不算麻利,做顿饭总要个把钟头,最怕儿子叫肚子饿,叫得人着急上火,所以要有小点心给儿子老公准备着。其实小芳自己肚子也咕咕叫,只不过没人听见罢了。
厨房是开放式的,与饭厅连在一起,谁都看得见谁。小芳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老公,只见他对着屏幕微微笑,小芳知道这十有八九是在和人聊天,表情丰富和讲电话一样根本否认不了。小芳不由多盯了几眼,奇怪,老公硬是根本不觉得,不是都说如果有人看着你,你应该如芒在背,马上感觉到的吗?小芳很想有人来关心一下,晚饭准备做什么,做得怎么样,需不需要帮忙。可是,就只有小芳安静地忙碌,和儿子时时制造的声音,就让老公享受一下相对的清静吧。
小芳一个人在想,自己是怎么沦为煮妇一个的呢?在父母家做女儿时,最多也就是负责洗洗碗、摘摘菜一类的下手活。结婚不久,随着老公去了个陌生的地方,举目无亲,正式开始煮妇生涯,至今小芳记得自己做的第一顿饭是谁都没见过的菠菜土豆汤。有好几年老公因为工作只是每周末才回家,平时住惯了旅馆,当然不可能自己开伙;而小芳也就在这一年年中学会了做出象样的饭菜。及至有了孩子,生活对煮妇的要求更高了,总要弄出些可口的东西为着孩子吧?小芳厨艺自然渐长,直至如今成为不折不扣的煮妇。
饭菜都好了,小芳一宣布,儿子马上雀跃着去拿筷子。小芳把饭一碗碗盛出,递给儿子端上桌。小芳再把菜端上来,现在儿子还端不了菜盘,会撒了汤汁,明年该差不多了。小芳最后坐上桌,一家人吃晚饭了。老公吃饭很快,三下五除二地扒完了事,把碗筷一推,继续转向身边的电脑。儿子吃不快,小芳研究过,觉着他嘴小,下咽速度慢,大概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要儿子不一边吃一边玩,小芳觉得吃得慢点好,细嚼慢咽还有助消化。
儿子也吃完了,小芳开始收拾桌子。儿子会把自己的碗筷放到水池里去。又该洗碗了。小芳怔怔地想,做饭洗碗,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日三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地都只在自己一人身上,多少有点不公吧?自己也是天天起早摸黑地上班,并不比任何人轻松多少。说来这么简单的事,家家都有吧,人家是怎么对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