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高凤娣站在窗边惶恐着与亲生女儿相认的同时,雨囡也正守在医院的床边,忧心着与养母的死别。横七竖八的插管与器带,立交桥一般地交错在李来香的身上,拯救着她淤滞阻塞的生命。死亡的阴影湮灭了生的光泽。她灰土一般的脸上,荒凉得万径人踪灭。
李来香的心脏状况虽有所好转,但脑出血引起的昏迷却仍在持续,人一直被留在重病房里观察。几日前雨囡续付押金回来,在走廊上看见主治医生带着护士从母亲的病房里出来,便赶紧跟过去询问。就见他一边摘口罩一边摇着头说:看在你守护了二十多天的分上,我很想说些安慰话,可我谨守了二十几年的医德,让我又不能不说句大实话。从仪器上的各种指标和我多年的临床经验看,像你母亲这种脑干反射消失多日的人,康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我们还是根据你昨日的要求,刚刚为她做了第三次血肿穿刺的引流,并换用了你选的德国进口银杏输液……我们看吧,希望能有奇迹发生,以使你母亲不会彻底地变成一个……植物人。
——植物人,多么可怕的宣判啊!雨囡这会儿“一眼望不到头儿”地望着母亲,望着世上最令人无措的一种人,——有着假活的外表和真死本质的一种人;无从记忆、无从感知、无从回应的一种人;比一株植物还要植物的一种人……
关门回来的雨囡,铅砣子一样地跌跪在母亲的床前。她拿起她枯枝一般的手,说妈,我不想他们那样说你,你醒醒,醒醒吧!——活着再不好,也不好在这个能让你每天穿穿戏服、唱唱梆子的世界上,不要再对我的呼唤无动于衷好不好?
她说完就凑到母亲的耳边,把嗓子压低,粗声粗气地作了个哭腔老旦:包拯啊,适才间言语中把你冲撞,你得体谅我年迈人失子的心肠……你今铡了我儿包勉,来日里何人还能让我活得更有指望……
足足过了半分钟,她的一腔子惊喜才得以冲出嘴巴。她喊妈,你动了?你醒了?!你活过来了!——妈你不能骗我,赶快跟我点点头,赶快对我睁睁眼,告诉我这是真的!只要你醒了,只要你活过来,我怎么都行,我怎么都行……
那天夜里,前晚一宿未合眼的雨囡侧卧在母亲床边的简易床上,乐返睡乡。她实着着地睡着,实着着地梦着,实着着地跟远方的一对儿女起了腻。自打她离美回国后,尽管苏在打电话过来汇报公司业绩时,每次都不忘为孩子们报个平安,但雨囡还是撂不下,总在梦中看见小哥俩出了麻烦。不是查理为妹妹煮饭时被火燎得头焦眉秃,就是米雪儿游泳时被淹得扑腾着两只小胳膊喊求救,——害得雨囡还没来得及把梦做到自己当上消防员、救生员的那一步,就给女儿的“求救声”吓醒了。
雨囡从走廊的饮水机旁用手接了点冷水,擦了擦脸,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她转身对着窗外月不亮星却很稀的窗外,长吐了口气说:“我还好,还能撑得住,不用倒班替换了。不过,我倒希望你能过来看看奶奶,也让她能看看你,看看你肚子里的……她惦记的孩子。目前她人虽已恢复了意识,但仍是说不出话来。医生说任何进一步的正面刺激,都可能促使她恢复得更快。”
可裘反倒语气恹恹:“不是安胎药,是我安心不要。我怕肚子里的这个歪种,长大了会像司徒慧一样是个花心萝卜,所以就在奶奶住院后的第三天,也就是你回来的第二天,去产院把他打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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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DXJM们:鉴于同凤凰网的签约细则,《不离婚的女人》至本章为止,在此不能续发了。
原创是我的“娘家坛”。割舍的不忍犹如十几年前的别闺出嫁。而唯一可以欣慰的理由是:“娘家”这里的DXJM们 会以看待成长的眼光来包容我。
《不离婚的女人》虽余字不到三万,却花了我写这部小说的四分之一时间。为此曾一度披头散发、饭焦釜干、白天翘烹、晚上翘睡,一副活脱脱的“精神出轨”样儿。然而我相信,小说的滋味不在炒,而在炖。如果着急去“尝”,可以在弹指一挥间过去看http://book.ifeng.com/lianzai/detail_2011_08/31/8823827_0.shtml;如果不急,便可在“娘家”这里等,我会在合约结束后回来续发。
在此要衷心感谢四年前同我在这里相遇的千秋雪。高山流水,钟期既遇,雪花秘扇,莫过于此。她的真诚赏识和鼎力推荐,让我再一次见证了一位可以超越女性的女性,让我再一次感动于她那颠覆了“同性相斥,文人相轻”的真性情。
还有曾为我设计封面的红妹、板板;扶植过我成长的叶子、韵妹;虽未形影不离但却隽永相伴的七妹、真真、青花瓷小妹,以及所有“陪读” 了又一年的弟兄姐妹。不管是叫好还是默守,不管是扔砖还是开火,都是美好的相遇。 ——就想,待到老眼昏花得只能靠记忆过活的那一天,“娘家坛”的这一切,将是我可以快乐度日的强大理由。
正在酝酿新篇,期待着读和写的再度相遇。码字的幸福莫过于有权利这样期待,正像村上春树所说的那样:相逢的人可以再相逢……
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