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在奥斯特里茨战役油图(存凡尔赛宫)托尔斯泰在《战争与和平》里说: 拿破仑那天穿着蓝色大衣, 骑一匹灰色的阿拉伯小马:
1805年10月,拿破仑率法军以声东击西的巧计渡过多瑙河,大败奥地利军队,取得了乌尔姆战役的胜利(请参阅古战场游记之四十二:乌尔姆战役(上),并于11月14日兵不血刃地进入奥国首都维也纳。奥国皇帝弗朗茨二世仓皇北逃,在摩拉维亚公国首府布尔诺汇合了前来增援的俄国沙皇亚力山大一世率领的俄军,暂时稳定下来。尾后追击的拿破仑于11月21日率领缪拉、拉纳和苏尔特三个军53000人进驻奥斯特里茨。足智多谋的俄奥联军统帅库图佐夫率俄军53000人,奥军33000人撤退到东北面的奥洛莫茨。两军对峙,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奥斯特里茨战役博物馆内拿破仑及亚历山大、弗朗茨二世蜡像:
形势对法军十分严峻: 乌尔姆大捷的第二天,英国皇家海军就在特拉法加海战中打败法国和西班牙的联合舰队,确保了英国的海上霸权,引起了巴黎的恐慌。法国人此时劳师远征,孤军深入敌国,后勤供应紧张。情报部门还带来了更坏的消息:普鲁士也即将加入反法同盟,一旦普鲁士参战,法军将腹背受敌。拿破仑需要迅速歼灭俄奥联军,一举确立胜势。但对面的俄奥联军兵力超过法军,随时可能反扑。拿破仑最擅长炮战,此时他却只有250门火炮,远少于对手的350门。面对着天时地利人和的劣势,拿破仑却胸有成竹,他深信凭计谋可以弥补这一切。
普拉茨高地的和平塔:
拿破仑判断联军会凭优势兵力发动进攻。为了确保对手上钩,他采取了一系列迷惑手段。先是在谈判中故意示弱,接着让部队做出准备撤退的假象。最后又走出大胆的一步:主动放弃奥斯特里茨村和位于战场中央的战略制高点普拉茨高地,将自己的右翼彻底暴露在联军面前。与此同时,他又命令守在维也纳的波拿道特和达武的两个军火速赶来增援。他们一旦到达,法军总兵力将达到73000人,足以和联军匹敌。对此重要消息,联军却一无所知。
普拉茨高地和平塔下的雕塑---哀哭的母亲们:
12月1日,拿破仑做出了最后的部署。左翼由拉纳的第五军(13000人)镇守北面的桑顿山,缪拉亲王的5600名骑兵预备军在后支援。波拿道特的第一军也将在这一线发起攻击。南方的塔尔尼兹村和索科尔尼兹村是拿破仑故意暴露出来的右翼,吸引联军进攻。这一侧仅由苏尔特军的一个师12000人把守,师长列格朗。达武的第三军将在第二天凌晨抵达增援。苏尔特军余下的两个师(范达姆师和圣海拉尔师)则潜伏在战场中央,一旦联军主力都被吸引到南方,就一举攻下普拉茨高地,切断联军两翼的联系。临战前夜,巡视完布防阵地,满怀信心的拿破仑对他的将军们说:“明天我要把这两个婊子给操了。”(这时拿破仑已经称帝一年,故这场战役也叫“三皇战役”)。
谷歌地图上的古战场。战前的双方司令部: 法方在施拉帕尼茨村, 盟军在普拉茨村,相距约2.5公里; 战斗开始时大雾弥漫, 盟军开始向左下方(法军右翼)的什采特尔尼斯村和什科尔尼采两个村子攻击攻击。双方相持不下的关键时刻, 法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盟军司令部的普拉茨高地攻击:
大战前双方布阵图:
战役纪念馆:
老谋深算的库图佐夫不相信身经百战的拿破仑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但他又猜不透拿破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他主张继续撤退以拖垮劳师远征的法军,但雄心勃勃的亚历山大和急于复仇的奥地利将军们被拿破仑的诱敌之计所迷惑,认为这是打败拿破仑的天赐良机。白白得到战略制高点这条又大又肥的蚯蚓让他们全陶醉了,谁想到里面穿着一根鱼钩呢?尽管名义上库图佐夫是全军总指挥,但实际的决定权在亚历山大手中。联军果然中了法军的奸计,由奥地利的维洛特将军制定的联军作战计划正中拿破仑下怀。天刚亮联军就冒着大雾集中主力南移攻击法军右翼,初时得手,但法军达武的第三军援兵及时赶到,双方坚持不下。亚利山大一世抽调普拉茨高地的预备队增援。至此,南线已吸引了超过5万人的联军主力,中线兵力空虚。就在此时拿破仑立即将早已埋伏在浓雾中小溪西侧的1万6千精锐步兵向高地猛扑。刚好大雾消散,历史上著名的“奥斯特里茨上空的红日”露了出来。法军范达姆师和圣海拉尔师的精锐士兵敲着鼓点,挺着刺刀,轻而易举的一举冲上普拉茨高地。
法军(蓝色)中路突破攻上普拉茨高地形势图。(红色:俄奥联军):
面对法军猝不及防的中路突破,普拉茨高地原上本洋溢着乐观气氛的联军总部顿时乱作一团。克罗拉瑟的部队已经离开,利希顿斯坦因的部队也在激战当中。法军轻易的就粉碎了驻守俄军的抵抗,占领了高地。伦格朗率第二纵队反攻,也被苏尔特军击退。11点30分,法军已完全控制了普拉茨高地。随后,拿破仑将大本营移到了普拉茨高地上,同时命令波拿道特从北线赶来增援,经过反复拼杀击退联军的反扑。到了下午2点,普拉茨高地上尸横遍野,拿破仑完成了他分割联军的计划,联军的中路彻底被击溃。自此大局已定,联军的溃败已成不可逆转之势。重整后的圣海拉尔师兵分两路,从普拉茨高地南面开下。一路前往索科尔尼兹村,会同达武发起反击;一路切断南线联军的归路。南线联军很快就被这最后的一击打垮,各支部队纷纷夺路而逃。混乱中,亚历山大甚至丢掉了他的参谋部。孤身一人逃出的亚历山大最后被俄军在一个小村落中找到。挡在联军撤退线路上的是冰封的扎钱湖。奥地利和俄罗斯的士兵试图从结冰的湖面逃离。但此时普拉茨高地上的大炮已经架好。炮弹呼啸而下,落在湖面。湖冰碎裂,数千人葬身湖底。更多的联军士兵则只能在湖边等待被俘。
下午4点30分,天降小雪。拿破仑策马巡视战场,奥斯特里茨战役以法军的辉煌胜利告终。联军损失超过26000人,其中15000人战死,超过10000人被俘。此外还损失了186门大炮,45面团旗。法军伤亡8500人,损失1面团旗。
普拉茨村,远处那隆起的小高地就是普拉茨高地:
12月4日,走投无路的弗兰茨二世被迫和拿破仑会谈,达成停火协议。12月27日,奥地利和法国签订普雷斯堡和约。奥地利退出反法同盟,弗兰茨二世取消自己“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封号。至此,第三次反法同盟瓦解,神圣罗马帝国的历史也告终结。拿破仑成为欧洲的霸主。如果从欧洲军事发展史的角度来看这场战役,奥斯特里茨战役已超出了其本身的军事价值,它宣告了警戒线式战略和线式战术的破产,证明了资产阶级法国的军事制度和军事学术的优越性。由此引发出欧洲近代一次影响深远的军事变革。
今天的奥斯特里茨战场一派祥和安静景象。昔日两军厮杀最惨烈的普拉茨高地上建起一座和平塔,塔基的雕像是哀哭的母亲们。塔旁是战役纪念馆,里面陈列着当年的武器和文件,还有蜡像和按时间顺序的战局战况模拟模型。我在里面参观了两个多小时,没见到其他一个观众。散布在种满庄稼的田野上有许多小型纪念碑和十字架。每年12月2日,村里会举办模拟战况的化装游行,我去时是初夏,没见到。
去奥斯特里茨,必须经捷克共和国的布尔诺市 (拿破仑时代叫布吕恩Brin ,属奥地利) 。该市东面20公里便是古战场,市南有郊区班车经普拉茨村,每小时一班。布尔诺市内有一座圣托玛斯修道院大家绝不应错过。奥斯特里茨战役中有一个名叫安东的奥地利士兵,战后回到家乡海因尼茨耕田,结了婚,生了两个女孩和一个名叫格里哥的男孩。格里哥从小就表现对园艺的高度兴趣,安东虽然很穷,但还是把格里哥送去读书。格里哥长大后做过代课老师,但他最重要的职务却是在布尔诺的这家修道院当神父。修道院后墙窗外有一块空地,长约30米,宽约6米。格里哥神父在这块地上种豌豆,他想探讨这世界上为什么龙只能生龙,凤只能生凤,而老鼠生的儿却只能打地洞。通过豌豆异花传粉(也就是让龙和老鼠交配)生出来的龙鼠是满天飞呢,还是只能打地洞?经过多年实验他得出了“分离律”和“自由组合律”两条遗传学最基础的定律。这两条定律加上几十年后美国学者摩根通过果蝇杂交得出的"连锁与交换律"一起成为现代遗传学的三大定律。今天人们能利用基因改造生物性状,提高粮食产量,改善食物品质(尽管争议甚多),测DNA作犯罪证据或鉴定婴儿亲属,都源自这三大定律,源自那几棵豌豆,源自那位在奥斯特里茨战败了的奥地利士兵安东的远见卓识,他姓孟德尔。
格里哥·孟德尔神父种豌豆的菜地:
拿破仑呢?不到10年后,他在滑铁卢输得一塌糊涂,被流放到圣海伦那岛, 没多久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