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地震逃亡途中遇到人与事 1-11

地震逃亡途中遇到人与事--1

2011-04-03 22:34:21

/>/>/>

一票难求的新泻东部体育馆,聚集着好多归心似箭的中国人。

但每个人的境遇,心情都是不同的。

撤出聚集在体育馆的人,也是行行色色色,比如成群喝酒的餐馆厨师,等待雇主送护照工钱的打工研修生,电脑游戏的留学生,领着孩子嫁给日本人的同一个村落的外嫁女,云云众生相,行为未来护照再入国与否,每个人都似乎漂泊在大海方舟中的,对未来无着的人。环境的嘈杂,未来的不安,让很多人把怨气发给了大使馆,抱怨使馆把人领出来,下一步该如何却没有个着落。。。

让新泻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很为难,晚上第一个广播先就是道歉,然后就是对未来的一些努力的汇报,包括请求飞机,包括对大家的未来的承诺,但似乎都是可能而难以肯定的表述。志愿者在分头登记每个人的情况:去向,有无护照,外国人登陆证,有无再入国许可,有无路费。。。

性子急的居然当着帮助提供场所物质的新泻市政福利部日本人的面儿,纠结了派大客车时候不让青壮年男人出发的过节,希望飞机不要同样优惠老弱妇,不让青壮男先行。。。

看到乱哄哄的场面,想到自己该行动了,既然到新泻的车上,那个领队的志愿者在快到新泻的时侯对大家交待说:”这次自主撤退到新泻是为了避免原子炉爆炸,若爆炸了,就想撤退也撤不了了,所以到新泻后,使馆并没有进一步安排,大家自主决定,选择归国或者在当地避难。“

我想该做的就该自己行动了,联系飞机的事情需要自己行动,不能像大多数人把所有的期待都落在使馆人的身上,能先走就先走好了。

事后回到中国,我想到使馆的决定,感觉还是正确的,先撤退,避免不必要的牺牲。比日本先把原子炉周边撤退到20公里,再自主30公里的犹忧寡断,中国还是有魄力的,据说我们撤退那天从福岛各地到宫城县,光大客车就出了50辆。想必日本也不希望外国侨民在自己的国家被爆,造成更大的国际影响,也许各国政府自己也接到了日本政府的照会,不然一路上似乎也未必能得到那么多日本政府特别是新泻市的协作。以至于后来送我去取票的新泻的老人都知道我们聚集在体育馆的事情。

 

地震逃亡途中遇到人与事--2

2011-04-04 00:20:00

/>


关于新泻的领事馆,当初据说仙台与新泻争夺过关于建立领事馆的,在人口聚集,还有行政地位看仙台比新泻要优越,但据说是因为有个华裔成功的医生给领事馆提供了宅邸,所以最后还是建立在了新泻。

通过这次东日本地震,感觉在日本海的东北窗口设立新泻领事馆,事实证明比仙台要英明。当然能设立两个就更好了。

因为在东京仙台之间的福岛东京电力原子炉的泄露的危险出现后,去东京方向撤退必然要经过福岛,已经不可能。只能向日本海方向,唯一可以撤的地方就是新泻,但新泻机场只有两个航线,飞向上海,哈尔滨,而且不能停靠大型的波音飞机。最后我乘坐的原来是麦道后来改为192个座位的波音。

地震之后,仙台周边最大的灾难是海啸,由于吸收阪神地震的经验,加上仙台曾经在72年经历过一次8级左右的地震,所有的房屋都是严格按照抗震标准设立的。


浪头高达10-20多米的海啸,把仙台机场,港口都变成了废墟。当恢复电力后第一次看录像,就看到报道仙台机场海啸的场面,当时感觉浪头似乎在平稳地推进,不过浪头过后,仙台机场停车场所有的汽车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了。这次导致2万多的人亡失踪,不是地震,是海啸。海啸与地震的间差只有十几分钟。海啸把电车推到了桥上出轨,海啸把海岸周边的村落变成了木头杂乱的垃圾堆。。。


古来宫城县附近的三陆地带就是海啸,记得我去女川的一个叫志津川的一个村落,村口就是一块巨大的石碑,记载着约30年前的一次海啸,村落全毁,人员失综的历史;这次9级的地震,能量比上次阪神要大,要强,特别是海啸的范围更广更长,从福岛经宫城,岩手县。

海啸打击更大,包括这次无尽烫手的山芋福岛的原子能发电站,若没有海啸导致地震后预备发电的 柴油机组破坏,也许电力供应上,燃烧棒就能及时冷却不至于到今天这种严重的地步,看到很多非理智的非日本的指责,其实真正的智者是如何通过这场意外的千年不遇的灾难,更完善地考虑人类原子能发电的安全保障的完善措施才是真正的智者。这也是日本这次邀请世界法国,美国等国家来共同处理核电泄露后的处理的最大意义所在。为了未来同样的事情不再发生 ,人类不再有同样的灾难。也许会牺牲一个福岛,解放全人类。灾区的人是无辜的,就像我在避难小学看到报纸上报道:福岛佐藤知事指责东京电力说:福岛人民为了东京电力与繁荣做了巨大的牺牲与贡献,但东京电力对福岛人民又做了什么?


地震逃亡途中遇到人与事--3

2011-04-04 00:23:19

/>


这次地震,海啸,特别是核电泄露感觉日本这种国家的高层的决断能力真是成问题,一个是东京电力的上层决策,道歉鞠躬都没有用,需要最新的数据,需要彻底地应对,隐瞒不是办法。可以不冤枉他们地说,包括东北电力在宫城县女川设立的原子能电站,曾经多次被宫城县知事点名,一个小小的管道都隐瞒几次,多次修复都不能如愿;东京电力在这次核泄露前的管理没有危机意识,没有想象到地震海啸一起来,所以措手不及,地震后三周才陆续暴露的比如裂痕泄露高浓度的污染的水到大海,11号死亡的2个员工在原子炉三周后的今天才发现。。。排泄到海洋后导致的恶果生物链的破坏不可估量,人类为了自己多要能源,从火力发电到水利发电,到今天原子能核电站,似乎自己的贪婪导致自己在掘挖自己的坟墓。

今天看似日本出问题了,那么原子能电力出口意大利的法国,俄罗斯,美国,包括正在起步的中国,未来该如何吸取教训,原子能利用发电的安全系数到底如何保障?这些都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问题。


日本政府的抗灾自救能力似乎在平日训练中得到了应用,但高层决断能力,似乎太令世界人民乃至日本人民大掉眼镜,赈灾后菅首相的支持率上升了8%,海啸赈灾抢险地毯式地搜查,居然在三周后的昨天还在美军的协作下继续。
就说原子炉周边居民自主撤退一项,20公里,30公里,吞吞吐吐地太不明朗,至于一下子撤退到50,80的即使过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有什么不可以?

民主选举导致一些悖论,似乎集中就是独裁,敢于承担责任的领导者在民主选举后的日本,领导人的决断力似乎在减弱,
把东京电力的核泄露过于强调,耽误了很多灾区的更多的抢救,政府在没有在用东京电力做自己的替罪羊,我是不敢轻易下结论,难道这一切,政府就没有责任?

[打印]

地震逃亡途中遇到人与事--4

2011-04-05 19:07:12

/>

地震海啸核辐射危机,导致大使馆大规模地撤退宫城福岛的侨民。以防止万一。

乘坐17号大客车,中间的加座也都坐满了人,开始了从日本太平洋沿岸仙台,福岛到日本海那一侧新泻的旅程。平时也走这条路,因为经常去山形藏王滑雪,但这次去藏王方向还要向东,田中角荣的老家是新泻的,所以日本新干线从东京修到新泻,不过豪雪地带的新泻地带在经济上是落后于太平洋沿岸的,特别是冬天的积雪导致交通不便,中途经过2个休息站,每次带队的志愿者都要求大家多购买食物,省得到新泻后偏僻的体育馆集中时不提供食物做储备,同车的几乎都来自仙台,经历过地震后排队购物,或者在避难所半饥半饱的生活,所以大家看到高速休息所的丰富的食物,几乎都毫不犹豫地购买。。。

我座位旁边是一个19岁的高中生,叫X子豪,中间加座的是一位东北大大学院的留学生,这是每次查点人数,报道时候知道的,在显得漫长的旅途中,我们交谈自己当时地震时候都在哪里;如何知道这次使馆撤退消息的?

X子豪,来自大连,有180多的个子,辽宁队高尔夫球在籍队员,但中国国家预选赛并没有很好的成绩。。。

他是直接接到大使馆来的电话通知,源自他母亲拼命给大使馆打电话,也不知道是感动了哪位好心人感觉他毕竟是高中生,给他单独通知。他在东北学院高校高尔夫球队,那是培养了日本很多排名前列的,特别是冲绳出生的曾经日本排名第一的女高手的母校,札幌那个20多就年收4亿日元的棒球高手达陆比修也来自这所高校。日本参加北京奥运打旗的乒乓选手爱,也是这个高中的毕业生。

地震的时候他正与日本同学一起在城市的一个高尔夫球场德练习场练习,3楼,剧烈的地震把他与习惯了地震的同学都震地趴到地下,好在练习场没有倒塌,于是得以逃生。本来准备参加日本今年4月在某地的高尔夫选拔赛,争取拿到名次,好今后代表辽宁队,或者中国国家队去国外比赛,据他说奥林匹克已经把高尔夫球列入正式比赛项目了,他若努力的话也许能代表中国参加,高中毕业后,他想继续在仙台,因为东北福利大学的高尔夫球队,在日本的排名榜上有很多前位的选手,所以若将来有机会他想考到这个大学,还可以与日本高手共同切磋提高球技。。。

我笑着问他:这次强震后球杆拎回来了吗?回国带球杆了吗?

他回答:妈呀,还球杆,练习场没有倒塌就算捡着了,刚开始地震还以为震一下就完了,结果以为自己要死了,停下来就跑出去了,哪里还顾及到球杆啊?

我继续调侃:那不等于你上战场把枪丢了逃跑了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差不多吧。。。本来4月份我还要去日本某地比赛准备拿个名次呢,这下子全泡汤了。。。

当带队志愿者宣布我们到达新泻后,大使馆没有进一步安排后,周边都在打手机订票的过程中,子豪到底是年龄小,一直与国内的父亲联系,我曾担心他小,准备让他跟我一起走;但最后他父亲在国内给他预订了20号,大阪经韩国济州岛,到大连的飞机,人民币7000元(相当于87日元)。当时是16号下午2点左右.

我订了一些票,20号都没有了,几乎都是25号以后的,因为我刚装修完房子,现金有些不足,加上撤退前听到东京,新泻飞往国内票价已经高达20万日元左右,更不想给国内的亲戚添麻烦让他们给我预定,就想听天由命了。。。

事实是到达新泻之后,中国大使馆还是负责任地调集飞机加班到新泻来接人的,本来每周只有飞往上海,哈尔滨两个航班,增加到每天4个航班,机票也很公道,到上海4万日币,到哈尔滨5万日币,虽然是单程,但感觉没有发国难财。倒是国内各个订票机构趁机抬高票价,很不人道。不过撤退到中国这些侨民有些还是要回来的,所以单程票意味着回来的时候国内售票还有机会赚一把地。。。

到了新泻,进入体育馆,融入到福岛,宫城逃难人群中,子豪就失去了踪迹,但愿他能梦想成真,在未来奥运会上代表中国队高尔夫球出场,甚至有成绩,那样我也许能从电视上再见到这个小伙子。 

地震逃亡途中遇到人与事--5

2011-04-06 00:03:42

/>

216号乱轰轰的新泻东部体育馆的那一夜7点多,听完大使馆先道歉后反映正努力联系国内航班飞机加飞,关于未来不太肯定的承诺,让几个过激的青壮男在大厅激昂地抗议使馆,一个男子似乎还受过教育有些儒雅,但高声要求不要再让他们像大客车第一批照顾老弱妇让他们后行,而且还揭发了几个跟老弱妇一起乘坐第一批大客车的若干青壮男,证明使馆并非一视同仁。。。这个时候的高调要求平等的抗议声,围了一群闲人,让大厅里不懂中文的那些日本新泻市福利部门帮忙的人都能感觉到内讧。实在让人难堪。

我忙给正站在旁边看热闹的看似官僚科长一类的日本人,解释大家经过地震海啸现在情绪不太稳定,有些激动。。。心理暗下决心立即行动,打电话找航空公司的人,不再给大使馆添乱,自己购买机票办理手续。毕竟使馆派车把人都领到新泻,也正在国内各航空公司联系增调飞机,剩下的能自己解决的就等于减少使馆负担。刚好出门转弯越过马路就有一家24小时店,于是我就复印护照,让忙碌给避难的难友们添加热水泡方便面的排队的各位让让,叫店员帮我发出电传给新泻南方航空售票处,添加了问候与去向。回来准备打开背囊先躺下休息休息再说。

说来也巧,当我在体育馆前台向新泻福利部支援的职员询问周围有无24小时店的时候,刚好我离开仙台唯一电话告知的留学时候认识的后辈J正在那里询问,她是乘坐我们11点后,12点出发的那批客车,具体说是当天早8点(这个没有几个人知道,那个半夜贴在市役所揭示板的告示仅说11点发车)的第3批客车来的,J嫁给了日本人,还生了一个男孩9岁了,平时也不太跟中国人联系,想必未必知道撤退的消息。但当时J并未接电话所以只好留言。

没有想到居然在乱哄哄的体育馆的唯一静静的问讯台一角与她再相遇,真是有缘不用愁。当时似乎她很匆忙也没有来得及多聊,就分手了,但她告知大致在体育馆的位置。让我发信后找到她,知道她就是地震当天为数不多的巨大海啸后的幸存者之一。

 

 

地震逃亡途中遇到人与事--6

2011-04-06 09:15:18

/>

我回到体育馆找到A区的J(避难尽量在排序前列的区域比如A,而我为了清静靠一头,躲在体育馆最深处B区靠门的位置绝对是个错误,也导致了最后我脱离体育馆的难度)。

J向我抱歉说刚才急着回来看孩子,所以没有多聊,于是我像在客车上聊天一样询问起地震那天她在哪里?如何知道这次撤退的消息,听到我的留言没有?地震一直也没有联系上抱歉之类的。。。

没有想到,J一下子泪流满面,颤抖地说:夏,我捡了一条命啊。。。

原来J11号那天刚好在地震后海啸最强烈,当天瞬间翻滚死亡尸体几百人的名取市的youliage海岸的一个老人院里工作,有一张最流行的照片,报道哪里的海啸时候的情景,是一个人在高地拍照下来的,J掏出那张报纸给我看,房子在着火,旁边几个连坐的黑屋顶就是J所在的老人院。

地震开始后J忙碌着跟同事们一起把老人们用轮椅拉到另外一个比较安全的3层的楼顶,大约搬运了几趟,远处海浪大约有10米多高,如一堵墙一样静寂无声地涌过来,浪尖上漂是着火的房子,还有大大小小,各种颜色形状的汽车。。。一个浪头过来,J周围的同事都不见了,J幸运地抓到了一个铁管子,过了漫长的海啸的压力后,被自卫队巡视的直升飞机发现,但却没有办法营救他们,因为楼顶上有J抱住的那个救命的烟筒。

看到直升飞机飞走他们几乎绝望了,被海水打湿的衣服又冷又沉,这时候有经验的人建议他们把湿衣服都脱掉,不然身上衣服吸收体温,导致体温下降,会冻死人的。。。(这里我想到韩版的那个《花样男子》中间也有F4男主角找到冰雪中的女主角,为了避免冻死让女主角脱衣服被误解的片段,当时纳闷问过一个学医的,解释过)。

于是J当夜与几位幸存的人为了不让体温下降,脱了身上的衣服,披着毛毯度过了第一夜,后来知道那天跟她一起工作的同事一下子被海啸冲走了6位,她是唯一幸存者。

第二天来了自卫队的直升飞机,也难以救助,主要是一些老人都在轮椅上,宫城县知事了解到这件事,发令一定要救助他们这个老人院的幸存者,于是最后用军车在海啸后一片狼藉,周边火焰山的没有路的路上强行,J只记得自己在军车里右边靠窗户的脸有灼热感,就昏厥过去了。。。

地震当天,J的丈夫听说J所在的名取市的YOULIAGE都被海啸冲走,中学体育馆变成了停尸房,于是决定去停尸房寻人。。。

J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地震后的第三天,身上除了电话所有的随身物品,包括那辆刚买的新车都被大海冲走了,回家后J的电话已经不能使用,只好把中间的SMC卡取下来,放到儿子的手机里,当时还停电,只有放到丈夫的汽车里冲电,所以很多电话留言都是过了好久才收到的。。。 

 

[打印]

地震逃亡途中遇到人与事--

2011-04-06 04:51:45

/>

 听了J关于海啸的述说,我知道这种回忆对J是个折磨,很抱歉问及这些,顿时把她拥抱到怀里,J的儿子已经睡着了,看着儿子熟睡的面容,J说:我当时真傻,就知道搬运那些老人,后来才想着也许见不到儿子了。。。

 J说接到我电话留言的时候,她已经知道撤退的消息了,经常去的物产店的女主人已经昨天撤退到了新泻,但因为她所有的证件都被海啸冲走了,没有身份证明一时间取不出钱来,只好用她老公的身份证取了点钱,似乎她们家的经济命脉掌控在J的手中,这些以前听她讲述过:嫁给日本人老公真好,工资全缴,每天给一千元的零花还说谢谢。。。等等,J属于自由恋爱,虽然嫁的平凡小职员,但似乎两口子感情一直都不错。。。她老公同意她带着孩子回中国。

 这样的话,我就询问下一步是否归国,如何订票,还把自己已经将护照复印件传到售票处的情况说了,但能否定到票没有把握,因为对方说票先要可着大使馆的调遣。。。不过需要的话,现在就去发护照传真好了,否则这一个体育馆就几千号人,还有昨天留下的另外一个体育馆的,他们走了一部分,还剩下很多,要全部撤到中国,估计至少要20架飞机来载人才成。

 J安慰我说:我带着孩子呢,大使馆肯定优先我们,让我们带孩子的先走,就不用你费心了。

 我想了想也好,就重新回到了体育馆的B部,刚好在中门,靠着紧闭门的能瞭望整个纷杂的体育馆。我的右手是福岛某地4个来自江苏的打工妹,据说地震老板先逃出厂房,她们后撤,现在工资还没有全拿到,想必她们第一次出国也没有办理再入国的概念,我就解释给她们听,若再想进入日本不要麻烦地如同她们第一次入日本最好还是办理个再入国手续,手续费是一次3000日元,她们商量着似乎很计较这些钱,吵嚷着这该由老板出,因为老板没有让她们把行李全搬走,还希望她们回来继续做缝衣工。。。

 右侧是两个福建的30左右岁的两个女子,看着很矜持,穿着也算时尚,买方便面多了一碗,送给了旁边另外一位带小孩儿的妈妈,妈妈连连道谢。



 大厅里志愿者在登记每个人的去向,护照有无,再入国手续有无,有无路费;旁边的打工妹们把志愿者当做政府人员述说她们的现状,想要工钱等;中间围绕人的是国内的电视台,几个网站的记者都在现场采访,人们述说着自己的经历与牢骚,也有记者从2楼拍俯瞰的,每个人领着一个毛毯,难民一片。我本想拍下这历史的一幕,但懒得掏相机。。。

 夜里大概8点多块9点,广播告诉大家夜宵准备好了,每个人一份盒装的佐藤米饭,还有一碗稀溜溜的汤水。于是我也排队领了一份,饭没有咽下去,光喝了汤。把临走时朋友排大队给我买的豆腐皮寿司吃了点。

后来我听说 有人居然排了三圈,吃了三份,大概是饿坏了,可我想想自己,大概再饿也想不到自己会再排一圈,别说人那么多,就说脑海里压根儿就没这根弦儿,就如同那些嫁给日本人的媳妇们每个人至少领两个毛毯,一铺一盖,想想自己脑海中的概念就是只能领一个毛毯,记得在避难所因为有睡袋还主动让给别人过,所以苦笑了一下,也许自己在日本国度正规化影响下头脑都僵化了,没有了临机应变,多吃多占的想法,也不知道是亏是福。但估计回到中国要适应一段是必不可少的了。

 

 

 

 

 

 

 

 

 

 

地震逃亡途中遇到人与事--8

2011-04-06 09:15:44

/>

吃过东西在新泻东部体育馆过夜,看着一幕幕各种人等,感觉人生命运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么多中国人都是海啸地震后的幸存者,同时又是天灾人祸的被害者。特别是大难不死的抓住救命稻草的J,简直就是命大,逃过了人生一劫啊。当初并没有意识到海啸是那么地猛烈,我曾问过J,海啸来了什么感觉?

J说:静静地无声无息,但着火的房子,各种汽车都飘在浪头上,打在身上如同一堵墙。。。

后来我到新泻机场上又遇到一位海啸的幸存者,一位短发熨烫小卷卷,穿一短身貂皮衣的,很有风度的中国籍的中年夫人,她向我描述的海啸是另外一种,她自己家在仙台机场附近,丈夫是日本人,从小就起家建立一个铁工厂,但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不像我们着急要返回中国,似乎要去东京与朋友相聚。这是我地震海啸中见到第二位穿貂皮的夫人。

另外一位是在小学校避难所,几个中老年单身女子躲避在我们房间里,一位稍微年轻的身穿貂皮长大衣,带貂皮球球围脖,与避难的环境显得十分地不协调,也许是为了抗寒,也许是为了怕丢失,也许有什么纪念意义,反正几天都看着她穿着貂皮大衣走来走去,甚至和衣躺在地铺上,十分地抢眼与另类。

临睡觉之前我想起该去趟厕所,于是看到一群志愿者在侧厅众星捧月地目视着一个领导模样的人,问了一下,据说是新泻领事,当地的父母官。我联想起J说她的证件被海啸都冲走了,那么就是说护照也没有了?于是赶忙跑到J所在的A区墙边,她几乎跟我是体育馆的南北极,说了半天,显然疲惫经过惊吓的J没有理解我让她找领事办理护照的意思,也不理解我劝她还是先办理传真订票的建议,只是喃喃地说:我跟大使馆走,听大使馆的安排。。。感觉受到海啸惊吓后的J反应似乎迟钝了很多。

我去公共电话打了几个03头的某公司提供的灾区免费国际长途,跟母亲联系上谈了几句,然后回来把这个免费电话号码告诉了左边的那几个女研修生,她们跳跃起来飞奔了出去。



这一夜出奇地套在睡袋中睡着了,中途似乎醒了几次,因为有个婴儿一直都在哭泣,家长也不知道抱着孩子到外边去,大家都忍耐着,有好多人一夜无眠。。。天亮了,看了看表大概5点半左右,旁边的福建的两位在整理东西,说是要去机场办理再入国手续,新泻机场可以办理。那几位研修生似乎还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一夜没有睡眠一直围绕在电话旁边。。。还告诉了很多相识的姐妹,然后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没有办法再联系家里了。

于是我又去找J,劝说她不要把希望都寄托在使馆身上,若能联系上机票早走,何必领着孩子在这里耗着呢?

J似乎同意我了,一起去了24小时店发了传真,我写了几句给联系人,告诉购买一大一小两张票时,平时节俭的J说:两张大人的也可以。不过我还是写了一大一小。并留下了J的联系电话。

早上人来人往,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再入国,所以好多人一早就打车分别飞奔到机场去办理再入国,J也没有再入国手续,但我觉得若有机票再入国是能够拿到的,关键是机票,这时候选择先买票,还是先办理再入国,实在是看不出来对错,但后来因为使馆登记好多人还在机场办理再入国手续,错过了跟大使馆行动的机会,成为了离群的大雁,孤单地在机场徘徊,而机场是没有售票处的。 

[打印]

地震逃亡途中遇到人与事--9

2011-04-07 10:30:47

/>

前几天曾看SONY008转的一个格言中有一条:

得意时,朋友认识了你。

落难时,你认识了朋友。

不知道这一点对我与J是否适用,但别人的行为我不能决定,不过自己是该反省自己的,至少避免今后同样的河流不再踏入两次。。。

J没有再入国手续,但我觉得若有机票再入国是能够拿到的,关键是机票,这时候选择先买票,J因为老公是日本人,所以说了一句给我这个没有依靠的人很羡慕,印象很深的话:孩子的爸爸是日本人,我即使办不到再入国,还是能够回到日本的,他不会不管我们娘俩的。。。

一大早新泻体育馆纷纷攘攘,积极主动的人,在这个方舟上努力寻找自己未来的出路,但按照常规出牌的人还是大多数,毕竟人的思维还是惯性的多,所以不少离开的都是先去办理再入国手续的,如同我右手的那两位福建女性,一个留守一个去了机场办理再入国手续,而左手边的那些研修生们,则得过且过地没有任何行动,昨天一个免费国际电话让她们跟家里尽情地打电话,似乎忘记了烦恼与未来的不安。。。

7点半多快8点,J面无表情地出现在我所在的B区,这是我三顾她的A区茅庐后,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来看我。。。

J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地趴在我的耳旁说:南航来电话了,机票已经订好了,让她9点去取票。然后不等我说什么就转身走掉了。

看着J的背影,我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既然J预订到了票子,那我估计也差不多,于是就开始整理行李,去洗手间刷牙洗脸,过了很长一会儿,我的手机也响了,南航通知我的票子也订上了,让我12点去南航取票,然后我追问到飞机是下午三点起飞的后,就到走廊过道给昨天拜托帮我网上订票的朋友取消订票,并且告诉我已经订好票子了,请放心吧。

正在电话联系中,突然听到体育馆内广播响了,但隔着墙壁听不清楚里面说些什么,我连忙奔回到B区。

广播说:从现在开始AB区严格分割,不许乱串;A区内有护照,外国人登陆证,再入国申请,有归国路费的留下,不具备这些条件的请到B区去。

我听到这些赶忙拎起行囊,拼命地穿过一个个地铺,避免踩到人,艰难地奔向往A区方向,想要与J汇合一起取票去。但费了很大的劲,终于走到中央分界线,却被一批志愿者拉起一线堵住了,他们阻拦B区的人到A区去,不论我怎么说,也不让过去。。。

这时候手机响了,J在电话中焦急地问我在哪里,说刚才去我的铺位找,没有找到我,她现在正在大门口等我,我焦急地回话:

现在B区被限制不许到A区去,我过不去了。。。

J没有回答,电话就停止了。

我拼命地穿越人群终于走到了大门前,但门口空空如野,只有几个新泻市福利部的人在问讯处。

一种难言的失落与类似被抛弃的苦涩涌上心头。。。

沉静了好一会儿,想起自己的取票时间是中午12点,还有充分的时间,不必乘坐出租车,于是我就询问如何乘坐公共汽车去南航售票处。。。
 

 

地震逃亡途中遇到人与事--10

2011-04-10 02:19:25

/>

在大门口看不到J,当时的确心情很复杂,经过地震后逃难中看到以往的朋友,希望自己能有个伴儿一起行动,但却又回到了一个人,不过自己顾不上想其他,就收回思绪,压制心里的失落,向柜台前的日本新泻市福利部的人员,咨询如何乘坐公共汽车去南航售票处。。。
与体育馆内生死牌选择的乱哄哄,大厅里安静地只有几个日本人,日本人很热情,拿来了事先预备好的很多种复印好的周边地图,一位职员居然用结结巴巴的英语给我解释,我总是奇怪为什么当日本人知道我们是外国人就努力地说英语,难道世界上外国人都懂得英语?耐着性子听他那蹩脚的英语,并且用英语努力回答,旁边一位曾经在青壮男义愤填膺抗议时候,我用日语解释过的小头目,走过来,说:她听得懂日语的。。。
听了介绍,纳闷,新泻市东部体育馆为什么没有公共汽车站?难道体育活动的时候大家都开车来?拖着行李拿着地图按图索骥地边走边看,走了一段,有岔路,怕走错了,于是就问旁边一位正为盖新房子忙碌的工地指挥交通的,戴着安全帽的男士,那个男士看我拎着行李车还套着一个睡袋,背上背着行囊,就说:你是从体育馆那里来的吧?昨天那里似乎来了很多人。。。
于是我就边点头边递上了地图:对。我们是中国大使馆要求撤退的,都来自地震灾区福岛县,宫城县,我来自仙台,不过现在我要去某某地,那里有南方航空售票处,所以找公共汽车站,该怎么走。。。
男士耐心地把地图拿过来,指点了一番,我半知半解地应对着,然后就点头道谢继续朝前,似乎公共汽车站还要走一段。。。
正拖着套着迷彩睡袋的小红行李包走着呢,后面来了一辆白色的汽车停在我身旁,车门打开,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招呼我上车,我看了看原来是刚才那位交通疏导员,不过接下了安全帽。老人说自己现在不忙,可以把我送到南航取票,若马上能取到机票,可以送我去机场,因为去机场正是返回的路程,东部体育馆离飞机场不远。。。
我喜出望外,高兴地道谢乘坐了上去,一路千恩万谢,还杂谈说了灾区的大致情况,特别是关于海啸。。。
车上我又接到一个电话,是J打来的,J询问我现在在哪里,并且解释说因为出租车等着出发,就没有来得及等我,但现在已经到达了南航售票处,不过还没有开始售票,若我还在体育馆,就别忙着过来,帮她们娘俩到使馆登个记再来不迟。。。
我正因为被门口扑空,心里堵着烦着,感情俺三顾茅庐,帮您订上飞机票,但您连那么一会儿都不肯等等我,先撂了去了售票处取票,敢情俺还要替你们到大使馆那里登上记?那么多人登记要排到几点啊?难道我是你的跟班仆人啊?。。。
但还是耐着性子用旁边开车老人也听得懂的日语说:我已经离开体育馆,路上遇到好心人开车送我去取票,若取得快,人家说还可以送我们去机场。。。。。。
J
这次倒是痛快地回答:看来不可能等到票,好多人都拿着一摞护照再购票,前面的一位估计有20多本护照,一时间大概轮不到我们。。。。。。
于是我就回复开车送我的好心的新泻老人:不用送我去机场了,到售票处取票就可以了,别耽误您的工作,电话里说好多人买票需要时间。谢谢您。。。。
说话间到了新泻中心地带,老人说大概就是这里,但具体地点不知道。于是我千恩万谢地取下行李车,告别了新泻的好心人,寻找售票处表明的标志.

[打印]

地震逃亡途中遇到人与事--11

2011-08-12 21:02:53

/>

我的座右铭: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谢,去留无悔静听人间潮起潮落

其实想要达到这种境界,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其实很难。。。

重新归国,回到父母身边,疲惫如同暗流一样渐渐袭来,未来该何去何从?

国际新闻,今天日本政府劝所有的在日外国大使馆闭馆,自来水质已经调查出来距离福岛原子能核电站200多公里的东京都超过了婴幼儿承受的碘标准的两倍,不能饮用;我度过了15年的城市---仙台,距离仅距福岛100公里,其结果就可想而知了。。。水如此,那么蔬菜水果所有的一切一切。。。电视报道福岛核电站为了避免临界爆炸灌海水给核棒降温,那么多海水若流入到海里,泄露到地下水后果难以预料阿。。。

日本朋友来电话说:你还好,可以回中国,而我们没有退路,只有坚持。

还有一个朋友的在福岛海边的豪华的家被海啸冲走,开的24小时服务店被海水冲毁,仅剩的食物也被灾民抢光了。。。看来新闻报道的日本社会在重灾中依然整然有序,人们都遵守秩序也未尽然,环境的变化,社会监督的弱化,极限中人也从新回到了原始的本能。看来人的行为,特别是严格的行为是受环境,特别是社会监督影响的。


人生啊,福兮祸之所依。回想15年前那次被选派走出国门,到如今背着一个背囊抛弃所有身外之物,虽说经历过的都是财富。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本来都离开了,但这次地震海啸原爆又把我送回了中国,这10多年的变化,中国的发展,乃至国际差距是当初难以预料的。。。若当年中国如现在这样发展又会有几个背着行囊两手空空到国外闯荡呢?

世界很大,也很小,在一票难求的新泻售票处柜台取票,跟正在等票的J与她的孩子汇合,竟然遇到当年投奔仙台我中学同学的再婚丈夫,他们没有赶上使馆派出的大客车,是买长途车票赶来的,住在旅馆,记得他们曾经在国际会馆是邻居,最后两家合为一家,另外出局的分别去了美国,还有中国。。。问候后他神秘地,不断向我点指站在正左前方那个高个男子,我纳闷地看了看那个侧影,努力在脑海中寻找熟悉的名字,但对方戴着防辐射的口罩帽子,还一身商用装束,除了耳朵能看清似乎完全是个陌生人。我疑惑地,反复翻找脑海中可以对应的信息也找不到。。。从告知者表情读出这个人肯定是个跟我非常熟悉的人,瞬间似乎脑海中翻出一个名字,那是曾经的他,而我似乎已经完全忘却了。。。

记得医学中关于大脑情感控制的解释曾经说过人的记忆如同一块橡皮擦,大脑皮层会自己自动选择,将不愉快的信息进行自我忘却,帮助人来调节情绪保持愉快,而那些伤害乃至不愉快的记忆会经过岁月自动选择,被愉快的事情所覆盖,这个功能若丧失了,就会导致很多精神病症。看来我大脑的这个功能还正常,一些让自己不愉快的事情都伴随着岁月消失没有了痕迹,让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人生真是浮云,岁月可以改变一切,这次巨大的灾难居然把本来不该相遇的人从太平洋海岸送到日本海,并将同机返回中国,缘分有很多种,这种该算什么呢? 面对自己曾经朝夕相处而今如此陌生的人,竟然连记忆都消失了,去年还曾经相见过的印象完全被覆盖,我呆滞在那里,经过地震海啸彼此又漂浮到了这里,彼此连个招呼都没有就错过了,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我完全不记得。。。就记得已经取好票的J大概着急办理再入国手续拼命催促我,而我的票迟迟来不了,于是让J帮我取回放在休息室内的行李,票终于到手了,与其说是一张票不如是一条打字纸。。。J跟孩子在楼梯口等我,并且帮我把行李取回,结果我居然能在恍惚中发现一个背囊没有取来,返回休息室,看到角落里孤零零地躺着那个装着所有的记录我人生的文凭重要文件房产契约的人民币的那个背囊,拎起行囊背在肩上,深呼吸了一下,拉着J与孩子一起乘车去火车站然后转到新泻机场。

在新泻火车站等去机场的直达客车的时候,J的男孩拎着两把雨伞,因为我们离开仙台那天雨雪交加,而继续行程这两把伞就没有了用处还有些碍手碍脚,但无论J怎么劝说那孩子都不肯把伞放弃,跟中国孩子比较日本长大的孩子似乎很爱惜物品,不轻易丢弃自己的东西吧。 最后我看J似乎都要发火儿了,就劝说J9岁的男孩子:你把伞放到火车站的伞架上吧,这样等我们从中国回来你再来取(其实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孩子听了点了点头,认真地跑到火车站内,空着小手回来了。。。

乘上去机场的客车,刚才与某人的相遇像电影一样回放出来,但一种感觉,在自己的大脑中,生命中的那重要的一页就如此被地震海啸带来的灾难,被无情岁月彻底地埋葬了。。。

到了机场,下了客车还没整理好行李就对J说:孩子交给我,你快去办理再入国手续。J头也不回就一路跑走了。

机场很多还没有购买到机票的人在徘徊,新泻机场不受理国际机票,但好多人还不知道。去哈尔滨的飞机开始托运行李了,我无聊地望着排队托运行李的队伍,希望J能早点回来,并且把途中买的饭团煮鸡蛋掏出来跟J的孩子一起吃,男孩子就是没有个稳当的时候,尽管J的孩子相对属于安静的,但也跑到机场外隔着大玻璃跟我做鬼脸,而我看着行李还怕他丢了。。。J回来两次,告诉我她排在180号,就是说前面还有100多人在办理再入国手续。。。我的再入国每次都是办理签证同时办理多次入国手续的,有一段时间我根本都没有回国过,这些都作废了;而那些当时没有办理再入国手续的现在在机场楼上煎熬着,不过还不错,日本人服务到位,把再入国手续办到了机场,以便我们这些外国灾民能顺利离开日本,减少潜在的日本原子炉爆炸辐射的国际影响。。。特别凌晨听说昨天因为没有印纸所以不办理再入国后,曾提醒J在发护照传真给南航售票处的时候,同时买好了印纸,以防万一。

无意望了望那些排队的人,看到我的中学同学,她那位在南航售票处拼命点拨我的丈夫,还有某人,似乎他们是一起行动的,我一直望着那个队伍渐渐前行,希望视线能跟我同学对视,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没有人往我这里望一眼,我也没有主动去招呼。。。

等待中周围不断有人来询问如何能买到机票,怎么购买机票回中国,我不厌其烦地用从笔记本上一遍一遍地详细写给他们购票步骤:先到24小时店去复印护照,写上自己的手机号,然后发传真去南航,电话号码传真号码。。。虽然素不相识,真希望他们也能尽快回到中国,回到故乡。。。

后来我回到日本,听一个做志愿者一直坚持在东部体育馆的中华料理老板说:新泻东部体育馆全部撤完用了44夜,不过大使馆调配的票价,是3万日元(我们自己买的是5万),没有钱的使馆都让国内家人汇到使馆帐号,确认后才给发票。题外话:不少人总问我,使馆来飞机是否不花钱免费阿?

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经济GDP高于一切,你说能还有免费的事情吗?来飞机接就谢天谢地了。不过跟那个不起眼的中华料理的老板比,我心里对自己提前逃跑没有志愿留下的行为感到了害臊,患难见真情,他能走却留下志愿服务直到大家都撤退才最后撤,这种危难的时刻真是难得的好人品。 他的料理店铺就在仙台入管局前,还经营个物产店,希望他的生意兴隆,发财。。。

终于等来了J办好再入国手续,我们检票登机的时候,很多人都登机了,但我却被查出随身带的一个瑞士小军刀,这是当年我父亲出国给带回的礼物,从大学时代跟到现在,所以我对机场服务员解释:这个是我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不能没收。于是就又回去单独托运这个小刀,柜台给我一个纸袋装了它。等这些都处理完,回到登机口,看到无数的各种食品液体化妆品资生堂都被拦截堆积如山,一片狼藉。。。

因为新泻不能飞波音只能飞小型麦道,窄小的机舱已经乘满了人,大家都在注目最后上来的我,已经没有空座能跟J座在一起,于是一个人在前面找了个过道的空位,旁边是两位福岛新地逃出来的厨师,他们那里列车出轨,海啸冲毁,自己跑出来,据说一个日本人好心开车送他们到仙台,回去的时候买不到汽油了,只好一起住避难所。 他们商量着再回日本的时候去关西发展,一个人跟我说你们女人用的化妆品怎么那么贵,资生堂是金子阿,刚才我在免税店给女朋友买了一套。。。飞机终于起飞了,大家异常安静地看着日本海旁的新泻,估计很多人都如同我,想着自己的未来,什么时候还能回来是否归来的矛盾纠结中。

我起身上厕所,看到我同学他丈夫还有某人就在我后两排,我靠过道某人靠窗。。。从厕所回来的途中,我同学起身叫了我一声:夏XX,我轻轻地跟这位小学就同校,中学就同学,大学毕业后一起工作过,她曾经想把清华哥哥介绍给我,当年先来到仙台的她一句:你难道除了北大清华东大就不能来东北大? 于是我来到仙台,当年开车来机场迎接我的还是她的前夫,现在已经归国然后听说再婚去了美国。这种关系的好友同窗生命中不会再有,在地震海啸核辐射后我们终于拥抱了,我稍微用了点力,一句废话没有多说也没有旁骛,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北京时间:17号晚6点到达哈尔滨机场,电子公告板上,出口处武警官兵拉着大红条幅:"欢迎在日侨民平安返回祖国",办理入国手续中,我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这是历经地震海啸原爆,走回国门心理放缓后第一次流泪,曾经以为自己没有泪了呢。

等在出口的电视台的人放下正在采访的人,奔过来果断抓拍流泪的我,对着话筒,没有想起那些感谢祖国感谢党觉得中国已经能强大召回侨民的话语,我喃喃地说:多年来带着希望爱情乘飞机去了日本,这次又乘飞机回来了,为我的青春划了句号,现在就要回到家乡跟年迈的父母团聚。。。

看我流着泪还语无伦次,J冲过来一把把我拉走了,她知道某人在后面催促我快走。。。经过电子辐射两次检测顺利通过哈尔滨检测,后面有一个喇叭直响估计是被辐射收留了。

登上了去哈尔滨火车站的机场大客车,寄托行李的时候,司机不厌其烦地用铁链子把我的行李与J的行李锁在一起,递给我一把钥匙。在客车上我终于对J说了一句:J,希望你能换位思考一下,想想在新泻你的行为,我的感受。。。J没有做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我的深意。不久大客车广播传来:”哈尔滨火车站快到了,请各位旅客注意看管好自己的物品,小心小偷扒手。“我赶忙趁着黑暗把人民币放到了内裤的口袋里,这种防范意识在日本我根本想不起来。

停下车,J动作敏捷地下车去取行李,估计是被小偷吓地,结果行李被铁链子拴住,她盲目地去拉扯,我这才想起刚才上车给我的钥匙,开了锁头,铁链子一松,行李取了出来,难为客运站的苦心了,于是趁机又提醒J看好不会说中文的儿子别丢了,J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这种不安全的感觉,说实话在日本我从来没有过,即使九级地震海啸的当天,我逃下楼去没有锁门就彻夜未归直接从避难公园 去避难所也没有担心过谁会来我家偷东西。。。

到了哈尔滨车站,夜晚人来人往,似乎流行穿短裤,看不少年轻女孩都短装短裤,三月中旬的哈尔滨纳!即使地球温暖化了不至于大家都不怕冷了吧?我与J都穿着羽绒服呢。排队买票,说有动车,但每天就一趟,每张几百银子,自己的钱不够又没办法掏钱,就回头跟看着行李带着孩子的J说,J毫无防范地从身前挂着的背包翻腾, 结果一下子就有好几个人把她围上了,我害怕地从队里叫:小心小偷! 一个举着几张人民币的小伙子,还有一个女人对我厌恶地瞪了一眼,走了。。。

终于第二天的动车票到手了,J的儿子饿了,看人家吃大碗的康师傅加上飘来的香味,J就说先给儿子买一碗还问我要不要,我说不要,看到旁边有个网吧,想在网上订旅馆也许能便宜,就进网吧,但护照被拒绝上网,必须要2代身份证,看到一个正打游戏的小伙子,说了自己的用意,他好心帮搞定了一个旅馆,还用哈尔滨当地居民的地理知识,做了地理选择,我谢了他,打车跟J我还有她的孩子,到达了某旅馆。打车途中因为路突近,还有行李多,好多人都不载我们,终于有一个车过来了,J居然还等着象日本一样有人给搬行李,我知道她是还没有放弃日本的习惯,而我马上就入乡随俗地无奈地自己搬了。。。J抱怨服务还有态度不好。。。

旅馆前台问我要身份证,没有办法就把护照掏出来解释自己是从日本地震回来的,一个女士说那你们网上订票不含早餐的,你用手机取消订票,我给你们加早餐。

我回答说刚下飞机没有手机,那个女服务员就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我,虽然是很小的善意,但感到真是回到祖国回到了家,大家对从日本归来的经过地震海啸辐射的我们充满了同情,第二天早餐,电视新闻正播放日本灾区避难所老人正在烤火,还有我们住过的新泻东部体育馆,人山人海如同难民营等待归国,一个女教师在接受采访:她在让自己教的学生回国,自己断后没有考虑先走。。。感觉到危机时刻的高素质,还播放了中国地震抢险队在岩手县大船渡的援救现场,中石油给日本在大连准备好了多少万吨的汽油免费支援日本。。。似乎又回到了日本。。。

早餐后退房结帐的时候,J抢着付帐说自己有人民币,上次换好多,我看着她,接受了,也许这也算一种中国式的道歉方式吧。


(
完)

感谢注视阅读关心过我的朋友,特别感谢危难中跟我联系,询问我要求,甚至给我寄救灾款,患难中见真情,及时发大使馆的撤退消息给我,帮我订票提供信息,保证安全撤退,并且曾给了我极大的安慰与勇气的所有朋友们,相信一切都会更好。

人还在,一切都还可以重新开始,福兮祸兮,生活依旧要继续。。。
 

 

 

 

[打印]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