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瓜多尔这名字,如果和赤道分开讨论,无疑是非常不适合的。基多附近有个赤道纪念碑,这是一帮当地游客在纪念碑前搔首弄姿。他们一只脚踩在北半球,另一只脚踩在南半球,中间那条线就是0纬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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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在基多老城闲逛,看到tourist information的牌子,就走了进去。我记得导游书上说基多老城晚上亮灯后很漂亮,值得一看,我想问他们有没有guided tour,带讲解的那种。一个女孩接待的我,在那个国家,她的英语已经算不错了(那时我还没上西班牙语课)。她说今晚就有tour,我说那好,Can I book with you(可以跟你定吗)?可她却理解成“可以定你吗(Can I book you?)”,一个劲地跟我解释她们这还有别的导游,也能说英文,不用非跟她的团,再说她今晚也不一定当班。我哑然失笑,心说你还挺自作多情的嘛(其实是我心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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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后我回到广场的旅游办公室,白天接待我的小姑娘让我稍等片刻,因为她们要锁门。然后她walk me out,我问去哪里集合?她答,“不必了,今晚就你一个游客”。我又问,“那导游呢?”,她嫣然一笑,“就是我呀”。OMG,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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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也就是说我的guided tour升级成了exclusive tour,这个意外的结局让我心中窃喜,当然脸上还得绷着点。我在后来的语言课上得知,其实西班牙语是一门极其大男子主义的语言,传统拉美男人对待漂亮女孩的态度是如此热烈而令人难以招架,女孩们早就见怪不怪了。我从内敛的北美来到豪放的南美,是不是也该敞开心扉,入乡随俗一回呢?
穿漂亮制服的女导游带我走街串巷时引来不少路人侧目,老城区的殖民建筑与时髦酒吧餐厅相映成趣,街头柔和的灯光多了一份自在和亲切,我们的话题也变得随意起来。女孩告诉我,她学英语只有两年多时间,练习对话主要靠跟游客交流。其实一年前有一个公派加拿大实习进修的机会,但她放弃了。我不怀好意地说,肯定是舍不得男朋友吧,he’s dragging you off。女孩说,“才不是呢,我暂时还没男朋友,主要是舍不得家里人”。原来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按姑娘的话说,She’s the princess in the family。也难怪,家里有那么多人宠着,当然就不愿意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两个小时的tour在不紧不慢的散步中快要结束了,她介绍的那些典故其实我都左耳进右耳出了,没往脑子里去,但我知道此时我的身心是愉悦的。分手前我问她,“你不着急回家吧,咱们找个地方喝点什么,你应该珍惜这个练习外语的机会才对。”其实我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没想到她却很痛快地答应了,这种意料外的大方和热情让我很感动。
此后的三天,我每天下午来老城找她,一起在有露台的地方喝咖啡,远眺着蓝天白云。她下班后会带我去品尝当地的名吃,有一次甚至试了“牛鞭汤”,看来不止中国人迷信吃什么补什么。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很爽,我甚至暂时忘记了我还在旅途当中。
我独自行走多年,要说从没遇到过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那是假的。旅行中跟异性搭伴,很容易产生暧昧或好感,有时候分别后就莫名开始想念这个人。所谓艳遇,我把它视作旅途带来的温馨,一种暖暖的、柔柔的东西,它的功效是立刻驱走了车马劳顿,安抚着我继续走向天涯海角。有时候喜欢上一个人,但并不需要她的回应,我只是希望每次我可以真实地面对自己的情感。这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包括爱情,但至少那一刻我曾经那么勇敢。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跑题了,好吧,咱们言归正传,我给大家讲讲巴拿马草帽的来历。世界上许多人都认为它产自巴拿马,正解实为厄瓜多尔手工制造。话说有一年欧洲举办世博会,厄瓜多尔精美雅致的草帽也被送去参展。由于展品是在巴拿马装的船,主办方误以为这是巴拿马的特产,于是“巴拿马草帽”的叫法就这样传开了。
巴拿马草帽的最佳产地是昆卡Cuenca,我在当地参观了一家知名度颇高的草帽厂。这里的高档货要几百美金一顶,据说特点是可以揉巴几下塞进背包里,展开后自动恢复原形。想象着自己身穿夏威夷衬衫,头戴巴拿马草帽,嘴叼古巴雪茄的样子,但镜子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大概亚洲人里只有发哥才能穿出这种风流倜傥的效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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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鲁是南美众多国家中旅游资源最丰富的地方,但我在她的邻国厄瓜多尔却买不到专门介绍秘鲁的导游书。私下总结了一下,这大概要归咎于两国长期存在的边界争端。两国人互相看不顺眼,结果殃及了外国游客。我这次出门因为要去的地方太多,每一地只做了大致时间上的规划,具体内容都是到了当地再研究,靠跟其他背包客或hostel交换导游书来获取信息。但我的book swap伎俩到厄瓜多尔彻底行不通了,因为没的可换。我非常搞笑的在去南美最后一个国家前,掏钱买了本跟砖头一样厚的South America on a shoe string。这本书没舍得扔,最后带回家了。
事实证明也确实没什么厄瓜多尔人去秘鲁,我坐长途车过境时,到了陆路关卡,车上只剩四名乘客。除了我之外,另外三人属秘鲁异议人士,他们在进入秘鲁之前突然展开一条横幅,好像是哪方面的诉求,他们的举动迎来了厄瓜多尔人的阵阵叫好和掌声。
在秘鲁印加小道徒步时我向导游打听两国关系,据他说边境问题已在藤森当总统任内得到解决,但解决方案是争议领土全部归厄瓜多尔。藤森给出的理由是,咱秘鲁的武器落后,若真的开战,厄瓜多尔定会侵占咱们更多领土,那样的话秘鲁损失就更大了。姑且把它当成笑谈吧,据我所知,藤森确因贪污腐败被判了几十年,其中就包括采购了一批二手破烂军备。难怪打不过人家,原来他心知肚明。
利马的总统府每天中午有换岗仪式和军乐队表演,但奇怪的是仪仗队和军乐队都躲在大铁门里,游客只能隔着马路在防暴警察的注视下观看。我有一种错觉,这是民主国家吗?为什么他们这么怕老百姓?总之这景象不太像个和谐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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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斯科Cusco是古印加帝国的首都,也是秘鲁的旅游重镇,某种程度上跟拉萨很像,但更热闹。我在这里偶遇全秘鲁最早学会玩lacrosse(中文翻译北美曲棍球?)的两兄弟,据他们说是一个美国游客教的,连球杆也一并送给了这哥俩。他俩经常在小巷子里练接抛球,其他北美来的游客看到了,就主动提出捐赠几批旧装备给他们。现在他们在当地已经组织起了几只球队,有模有样地打起了联赛。他俩看我像个会拍照的,请求我给他们拍点片子。以后他们准备给球队建个网站,把这些照片都放在里面。站在中间的是他们的姐姐,她见我还在找住处,就当仁不让地把我带到了她经营的hostel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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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会说的英文极其有限,但她清晰地表达了如下意思,“你facebook吗?我加你”。我必须说,网络的力量是无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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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了,七月份去秘鲁就是为了旱季走Inca Trail。但这次真是应了“人算不如天算”,我精心设计的日程非但没躲开下雨,在翻越制高点Dead woman pass时竟然还遇到了几十年不遇的暴风雪。这一路雨雪交加,衣服鞋袜从来没彻底干过,走得苦不堪言。去了马丘比丘之后,美洲三大古文明(阿兹特克文明,玛雅文明和印加文明),只剩下中美洲的玛雅文明尚未造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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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斯加一直是我神往的地方,那里的雪山、冰川、森林、冻土、峡湾、以及野生动物都是那样诱人。Denali和McKinley是跟神秘美丽的阿拉斯加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两个地名。为了向一位叫McKinley的俄亥俄州长表示敬意,1896年,一位淘金人把他认为是阿拉斯加最高的山峰命名为Mt. McKinley。一年后戏剧性的事发生了,另一位不相干的叫William McKinley的人当选为美国第27届总统。总统先生当然不知这纯属巧合,只是一直纳闷自己从未踏上过阿拉斯加的土地,为何当地人对自己如此尊崇?
阿拉斯加人民后来不干了,吵吵着要把山的名字改回Denali,以前的土著语,意思为“the high one”,但是要知道,Once you give a mountain a name, it’s hard to take it back,因为俄亥俄的political muscle显然强过阿拉斯加,所以这座北美最高峰至今仍被称为“麦金利峰”。
乘坐单引擎小飞机俯瞰麦金利峰和旷阔的冰雪之地,并在冰原降落,那种飞翔在连绵雪峰之间的美妙感觉真的是无可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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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游加勒比,夏游阿拉斯加”是咱北美华人的传统节目。关于Alaska cruise,不少人是这么评价的:如果你这辈子只能坐一次游轮,那就是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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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除了受邀和朋友全家坐了游轮外,上船前我还在阿拉斯加陆地上做了两周的pre-cruise trip,毫不夸张地说,盛夏时节我对阿拉斯加做了一次海陆空全方位的探访。
这是Molly,是我在去Denali的路上收编的。我们碰巧坐同一班bus从Seward到Denali,她也是一个人,还没想好住哪,结果被我领到了我预定的hostel,做了四天室友,我们每天一起早出晚归结伴同游了Dena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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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lly是学博物馆学的,很文静的一个女孩子,之前在黄石公园实习过,最大愿望就是能在国家公园里当上ranger。据她介绍,这种职位竞争非常激烈(这倒出乎我的预料),有她这种想法的大有人在,且不乏揣着硕士博士学位的。她还说找一般的工作,简历都是简明扼要,篇幅限于一页纸为妙,但申请这种ranger工作则是越细越好,恨不能把中学参加过哪些课外活动都罗列出来。
游轮之旅在温哥华结束,回到岸上的第二天就出发去了The West Coast Trail,这条徒步小径位于Vancouver Island。这个岛其实不属于温哥华,而是位于和加拿大西海岸温哥华市隔海相望的太平洋里。它的面积和形状都和台湾岛相似,但居民只有80万,且一半人口集中在了岛南端Victoria这个省会城市,因此别看这个岛离大都市Vancouver不远,但基本还属于原生态。
如此安排我是别有用心的。一来七月底至九月初是West Coast 最少雨水的季节,我可不想湿身,hiking时下雨会很烦,收搭帐篷,做饭,玩耍都很不方面。路况会更差,树林里泥坑会多,树根会滑,难度会直线上升。二来我在游轮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大吃大喝,美其名曰为接下来的徒步stock up。这条trail的特点是沿海边走,号称最美的hiking路线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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掰着手指头数数,美国加拿大那些大家耳熟能详的景点,我也就剩Banff和Jasper没去过了,算是最后一块未开垦的处女地吧。由于落基山脉景点众多,我在温哥华租了车,用了三个星期在加拿大西部画了一个圈。9,10月是比较比较理想的季节,这段时间游人会少很多,加上雨水较少,碰上蓝天白云的天气会较多。秋天时山上的积雪明显增多,所以湖光山色都会比夏天更加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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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喜欢野生动物的朋友来说,秋天是麋鹿发情的季节,看到它们的机会非常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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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驾途中的美景一定要慢慢品味,直看到眼睛饱和,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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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时节回了趟北京,这一个月给了我全身心浸泡在祖国大染缸的机会,让我深层次的感受到祖国的呼吸和心跳。国庆期间去国家网球中心观看了一年一度的中网,感觉咱们的硬件比国外一点不差,但网球运动的推广和普及还是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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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是我在南美旅行时认识的,当时他就告诉我有可能来中国玩。我答应到时候如果我人在北京,一定陪他转转。本想带他去北大走走,可门卫管得太严进不去,我说不如带你去中国的MIT吧。新生军训是非常有中国特色的现象,我费了好大劲才给他解释明白这里头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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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Sam在北京“被入党”了,我把他的照片公布在网上,这下他回美国后就没法当地下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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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书上说,菲律宾有两个季节 – 旱季和雨季。但按当地人的说法,菲律宾有三个季节,依次是:hot, hotter, and hottest。北京飞马尼拉只需四个半小时,跟去海南差不多远。个人感觉,如果拿海南做参照,去菲律宾旅游的性价比无疑更好,机票酒店及吃喝都很划算,沙滩海水就更没的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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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报道给大家留下的印象是:那是一个乱糟糟的国家,危机四伏。但我对此丝毫不担心,事实上这是一个典型的东西文化碰撞并互存的国家,和美国类似的大型Shopping Mall 里各色名牌一应俱全,流行文化也几乎和美国同步。如果你在美国待过,会觉得其实这里非常comfort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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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律宾美军公墓占地152亩,坐落一个小丘上,是马尼拉一处值得看的景点。二战太平洋战役中牺牲的一万七千多美军及盟国官兵,长眠于此。墙上镌刻了阵亡官兵的名字及25幅1941年到1944年美军在菲律宾重要战役的形势图,里面有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菲律宾战况的简介,而我则用了拯救大兵瑞恩开头的那一段来自动脑补。根据菲律宾和美国签署的协议,马尼拉美军公墓其实是美国的“境外领土”。来到这里,就算来到美国了,据说连厕所里的卫生纸都是从美国运来的。有不少墓碑没有名字,这是因为埋葬他们时已无法确认他们的身份,墓碑上都写着"这里安息着光荣的战友,上帝知道你的名字"。所谓“青山处处埋忠骨”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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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份去了趟加州,陪朋友全家旅游考察,他们是第一次去美国,我是当导游去了。用朋友的话说,加州一号公路是修在画里的,太多好景色了。我以前冬天没去过加州,感觉很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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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金山是美国最前卫,开放、自由、无拘无束的城市,这样的城市呆多长都不算长。海上看金山全景,日夜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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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在拉斯维加斯过的,在纽约迎来了2012。到纽约不是抱着游客的心态,因为这里毕竟是我工作生活过的地方。几年没来了,看到的都是熟悉的风景。新气象还是有的,比如开在中央火车站里的苹果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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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1过去整十个年头了,没亲眼见过世贸大厦,但终于参拜了9/11 memori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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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社巨幅电子广告出现在时报广场上空,著名的百老汇街迎来了新客人 - 新华社北美分社,人民网也已搬入纽约标志性建筑 - 帝国大厦。看这架势,新华社要把地球管起来,让全世界都能听到我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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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起来坐地铁到南码头(South Ferry),出来走进炮台公园(battery park),准备买票坐渡船去自由女神(笑话里说是free lady)。排队的人太多了,朋友提议不如坐直升机吧,比坐船上岛观光要省时省力。虽自封为死忠的“New York Lover”, 但空中俯瞰曼哈顿对于我来说也是头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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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一年的行走(或是说东游西逛)就这样毫无悬念地结束了,足迹所到之处既有繁华的都市,也有不知名的小镇。一个人的旅行并不一定寂寞,旅途中总能遇到像自己一样的性情中人,大家的肤色、语言和国籍固然不同,但我们都有一颗驿动的心。每年或多说少都会出门,但那种感觉更像休假,现在的感觉是在旅行,有多少人真正旅行过呢?我很享受这种辛苦却令人兴奋的“在路上”的感觉。
这一路上有些地方,是我心中极爱却一直没有写出来,大概因为太喜欢,反而会觉得力不从心。生活充满了不确定性,每到一地,当我离开之时,都会想到这里的一切,将很快与我远隔万里,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所以,我需要好好珍惜旅行中的每一张笑脸、每一处山峦、每一缕风甚至每一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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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如此广大,一辈子也看不完。当有人问及“你去过哪些地方”时,我总是不知如何作答,对我来说,回答去了哪里还不如回答哪里没去更简单些。我不想给自己设定一个目标,有时候人越是紧绷着神经想完成一件事越是做不好,而放松心情顺其自然地去做反而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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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早起的我,在晨跑前终于完成了这篇游记。推开家门走在街上,早晨的风扑向我的脸,我顿时精神大作,那是出发的感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