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二爷爬上前门效外的小荒山上,荒山上有一座普通的坟,干干净净倒像时常有人打扫。伯俊蹲下,用手帕轻轻惮了惮墓碑上的泥土,温柔地唤了一声"小琴,我看你来啦",这个被唤作小琴的是个永远停留在十六岁的女孩子。
伯俊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点了一支烟。
伯俊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点了一支烟。
黄二爷回到家已经比平时晚了半个钟点,二奶奶,侄女荟春和女儿月伶儿子安定早已坐在八仙餐桌边等他。阿福娘子绞了把热手巾给二爷,二奶奶吩咐阿福娘子让厨房上菜。
今天田户富根送来了肥满的黄蟮,顺便报告老太太今年田上又欠收了。各房都分了黄蟮做了当天的荤腥,大奶奶食素随老太太吃,遗腹女荟春就一直由二房带着。三,四房子女众多各有专门的厨子,六房和二房合用厨子阿福,这些年黄家大不如前了。
不一会儿,菜端了上来,有红烧蒜粒蟮筒,开洋冬瓜汤,香吾笋炒毛笋肉丝,咸菜豆瓣酥和二个常年端上端下的蒸梅干菜和酥烤小鱼干。
晚饭过后,二爷照例拷问女儿,儿子当天的学业,月仱趴在父亲肩头,十岁的儿子安定一边背书,一边把小手伸入父亲的长袍口袋,被二奶奶喝住了,伯俊却非常享受地任由儿子女儿的胡闹。
西洋自鸣钟敲了七下,二奶奶把二个孩子安顿睡下后,回到睡房,伯俊早已躺在床上在看新生活杂志。满珍在梳妆台前收拾完自己,掀开被子躺到伯俊身边。她斜躺着望着丈夫英俊的侧面,心里透亮透亮,从来都在和別的女人一起分享着这个男人,她爱他,爱他的温柔性情,比电影小生还俊秀的五官,她把一切幽怨打碎牙齿和血吞,只要他每天回家躺在这张床上,二奶奶没有什么不可以忍的。
伯俊正认认真真地在读一篇魚肝油的文章没有注意到二奶奶一直在看自己,"伯俊""嗯⋯什么""没什么""你叫我了""我叫你,只是想让你转过头来看看我⋯"伯俊笑了,放下手中的杂志,温柔地揽住满珍的肩头,二奶奶把头更深地靠在丈夫的胸膛,二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黙黙相拥握着手,各自想着心事.
"伯俊,今天田上来人说又欠收了",二爷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黄家虽然从不靠田上收入生活,可这几年倒成了有效补充。许久,二奶奶道"不早了,睡吧"于是夫妇二人各自掖好被子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侧身而睡。
天亮了,孩子们和二奶奶已早早起床,伯俊照例比众人都晚,梳洗停当后踱进饭间,早餐桌上有笋干捂黄豆,切半的咸鸭蛋,阿福晒制的罗卜干,拌了白糖麻油的榨菜丝,潘正园酱行的醤瓜阿福自己又加虾油露腌制一遍,切细丝加了蜜糖的玫瑰大头菜,孩子们面前各有一只香煎荷包蛋。
伯俊早餐从来不在自己家吃,他常去的有观前街上的陆稿荐,玫瑰园,一品馨,票友常在那几家碰头。接过二奶奶泡的龙井,伯俊轻嘬一口,跟二奶奶随便讲讲刚才收音机里听到的新闻,看着孩子们吃完早饭,背起书包,跟伯俊道別,二奶奶则送儿子,女儿到轿厅,看着宝祥拉着一对儿女消失在巷口才回。
嫁完大女儿,忙碌过后,日子又回到了它原来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