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电视机
现在电视机很常见,一般人家里恨不得有2-3台。早年前,电视机还是很稀奇的,要凭票供应。
最早看到电视机,是文革前。楼里住着一位局长,去他家玩,他女儿指着镶着棕色边框的玻璃箱子说,那是电视机,苏联货,估计是电子管的。她没有打开,我不知道看电视是啥样。真正看电视,是70年代中期。
父母从干校回来,原来的单元房有人住了,临时住在老爸单位的筒子楼。像大学的学生宿舍,厨房和厕所时共用。共用厨房正对的一家,住着一对老夫妇,男的是工程师,长得一表人材,女的是图书管理员,腰杆笔直,很精干。文革时,祖宗八辈的材料都能翻出来,听人说,她原是某国民党高官的姨太太,没跟到台湾,后嫁给工程师。不知此传言的真假,但生活上,2人时有磕绊是有目共睹的。共用厨房的好处是,邻里之间,容易交流厨艺,但各家隐私也很难隐藏。女的是绍兴人,喜欢吃臭鱼臭冬瓜等,男的不好这口,不许女的在房间里吃。常见女的端着碗,坐在公用厨房自己灶台前,边吃边嘟囔,出言犀利。但吃过臭物后,2人又和好如初。
他家是这座楼里唯一有电视机的人家,一台9寸黑白的电视机,好像是北京电视机厂出产的。那年月,时兴有福共享。每到晚上,男主人都将房门打开,电视机摆在对着走廊的位置,邀大家同看电视。我到厨房做饭,总能看到他家门口,大人小孩乌泱泱的人头,看电视。我路过时,也常瞄一眼播放的节目,多数时候,我边做饭边听电视机。
后来,日本电视机进入中国。电视机还凭票供应,我在单位抓阄,手气很好地抓到一张电视机票,买了台日本12寸黑白电视机,好像是索尼牌。这台电视机质量很好,从未坏过,直到80年代末期,家里的电视机鸟枪换炮后,送人了。
后来,国产电视机也有彩色的。那时,物资不太紧张,每到一定时间,百货大楼和西单商场,会放出一批不要票的国产彩色电视机,大家就会像不要钱一样,人头涌动地去商店里排队抢购。
老弟不知听谁说,周末西单电器商店要卖出一批不要票的彩电,他费尽口舌游说父母,最终成功。某天我回家,见到家里摆着一台17寸的彩电,老弟正在调试。这台彩电是上海电子管厂17厂出的友谊牌,售价1700。那时,人们的经济还不富裕,大学毕业的工资才56元一月,对许多家庭来说,这是一笔不少的钱,由此可见老弟的磨工。我对这个牌子记得很牢,因其后来麻烦不断。
那时的电视还不是高清晰,色彩还要自己调,频道少,节目也很枯燥,但对寻常百姓来说,已很知足了。老妈边看彩电,边一脸的幸福地说,小时常说,能在家里看电影就好了,现在梦想成真。由于国产电视才开始生产,技术不稳定,电视机也很容易坏,我家的这个美梦没做多久,噩梦即开始。
一个多月后,该电视机画面出现许多黑白斜纹在飘动,家里人费尽眼神凑合着看,后来图像完全扭曲,没有人形,老弟几经调试也没办法,只好从东城拖到西单电器商店修理。电视机离家的那段时间,曾经极力反对买电视机的老妈,忽然觉得家里空了,不习惯每晚看不到电视的生活。
一周后,老弟找车将电视机迎回家。怕其再坏,全家人待之异常小心,轻开轻关。但该电视机就是不给长脸,半个月后,又有声无图像。好在电视还在保修期内,老弟又拖回去修理。等再见其面,已是多半个月后了,这次,彩电罢工的速度更快也更干脆了,一周后,彩电无影无声,成了一个塑料盒子。
不幸的是,这时,老弟到外地出差,家里没了壮劳力,修理的任务落到我和老妈身上。那时的电视机,比现在可重多了。我和老妈2人,好不容易从3楼搬到楼下,挪到大路上,打了辆小蹦蹦车,拉到西单去修理。回家路上,我和老妈说,这次修好了就卖了吧,受不起折腾。10多天后,取电视时,我和老妈老弟一同去的,将电视机从西单电器商店搬出来,走到隔着几个门口的信托行,转手卖了,赔了好几百。
由于这一恶梦,后来经我手买的电视,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日本牌子,我家买过的有索尼彩电和日立彩电,都是原装。
90年代后,合资盛行,许多国营厂联手外商的资金和技术,使国产电视生产技术日臻成熟,许多新品牌不断推出。由于国产品牌的价格优势,人们也逐渐青睐国产或合资彩电。现在,人们收入增加,电视机价格下降,各家都有好几台电视机,电视已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我家电视,曾经从早上新闻联播开到晚上祝你晚安。电视台也多至几十道上百道,节目丰富多彩。父母后来买了一台25寸的长虹彩电,替换我买的索尼电视。该品牌口碑不错,彩电的性能也还行,没听说坏过。那家生产友谊牌彩电的上海厂家,好像也不见踪影,估计不是被淘汰了就是被合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