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罗曼诺夫皇室和侍从们一起喝茶,气氛悲戚阴郁。亚历山德拉眼睛红肿,躺在沙发上,四个女儿围绕在她身边,塔蒂阿娜抚摸着妈妈的手。尼古拉斯站在一边,和可彼林斯基上校说着话。
“他们应该明确告知我们,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尼古拉斯耿耿于怀地说。
可彼林斯基猜测道:“从我和雅科乌列夫政委的谈话来预料,他最有可能把你们带往莫斯科去。”
尼古拉斯表示不满,“我猜想他们要强迫我签署布列斯特—立陶乌斯克条约,可是我不!我宁愿被砍掉我的右手,也不愿签署这种卖国条约。”
亚历山德拉直起身子与可彼林斯基上校攀谈,“我之所以不让皇夫单独离开,而是要寸步不离地陪伴在他身边,就是不让他在签约或审讯时出差错。”
可彼林斯基上校听到亚历山德拉提到“审讯”两字,有些茫然,“审讯?什么审讯?胡说八道。不可能会有任何审讯的程序。我认为你们到了莫斯科以后,将被驱逐出国。”
亚历山德拉喋喋不休地怨天尤人,“唉,儿子还病着哪,哦,上帝啊,这死去活来的折腾呀,我有生以来头一会面对状况六神无主。以前我总是能得到上帝的引导,感受到神灵的启示,对事物做出果断决定,可是如今没辙了,我听不到上帝的指令,我甚至无法思考。”
塔蒂阿娜不忍心看着妈妈这样痛苦,劝道:“妈妈,既然爸爸不得不离开此地,你无论如何必须做出决定,你可不能这样自怨自艾地倒下去啊!”
奥尔卡就事论事:“由于艾勒克斯病得起不了身,我们先得安排一下,四个姐妹中,究竟哪个跟随爸爸同行,哪个留下来照料弟弟。”
亚历山德拉经女儿提醒,回过神来,“是呀,最行得通的安排还是我和你爸爸同行,你们几个姊妹留在这里好好看护艾勒克斯。”
玛丽急忙提出:“妈妈,我要和你在一起。”
亚历山德拉点头,“好吧,玛丽,你和我一起走。”
阿纳斯塔西娅也来凑一脚,“我也要和你一起走,妈妈。”
亚历山德拉不许,“别,甜心,你乖乖地与奥尔卡大姐和塔蒂阿娜二姐一起留下来吧。”
女仆安娜要求道:“陛下,让我一路上照顾你吧,我觉得布尔什维克分子好恐怖呵,无法料到他们会对我们做出什么事来。”
亚历山德拉同意,“行,你就陪着我吧。”
黎明时分,快要动身了,尼古拉斯在走廊间与留守的侍从一一握手道别。侍从们列队经过亚历山德拉的身边,行了吻手礼。
尼古拉斯自言自语道:“我希望,一切都顺顺当当的。”
亚历山德拉的手伸向负责照料艾勒克斯的男仆克勒门迪. 纳高尼,“请好好照料艾勒克斯。”
男仆从命:“是,陛下,我会的。”
托波尔斯克的街头狂风阵阵,雪花飘飘。华西里带领特遣队的骑兵们一路急速行进,后面跟着几辆马车,马蹄发出节奏分明的嗒嗒声,很快就到达了在黑暗中闪着灯光的镇长府。
镇长府的大门前,特遣队的骑兵们勒马,马嘶声此起彼落,马车缓缓驶来,停在院子里。
皇室的侍从们扛着沉甸甸的行李步履艰难地走向停在院子里的马车。穿着厚呢子军大衣的尼古拉斯先走出来,后面跟着妻子亚历山德拉和三女儿玛丽,母女俩都穿着波斯羔羊皮长大衣。
奥尔卡、塔蒂阿娜和阿纳斯塔西娅站在门廊边,目送她们的父母离去,泪湿衣襟,容颜悲戚,手划十字,为父母和玛丽祈求平安。
卧室里漆黑一团,艾勒克斯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泪水盈眶。小狗杰米依偎在旁柔柔地舔他的脸。
华西里把皇室人员引向马车。尼古拉斯和玛丽先扶持亚历山德拉上了第二辆车,随即玛丽攀上车坐在母亲身边。当尼古拉斯正要跨上同一辆马车时,华西里唤住他,把他带往第一辆马车。
华西里招呼着,“你必须乘第一辆马车,和我同坐。”
尼古拉斯步上第一辆马车时,华西里在一旁立正!敬礼!
波特金医生穿着镶有毛边的大衣,乘坐第三辆马车。第四辆马车上坐着女仆安娜·德米朵娃、男仆特仁梯·切莫杜洛夫和伊凡·瑟讷。
维克多作为骑兵队的成员,在一边骑马小跑,护送车队。玛丽在越跑越快的马车上回头看望维克多。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任凭马队飞奔,任凭车辆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