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人说梦:一只箱子,一个梦想
春光满目的日子,进了迪士尼加州探险乐园。许久未进园子里了,通常来此都是接人送人,匆匆而过,望着满脸兴奋的如织游人,似乎那园子里的欢笑与惊叫都与我无甚关系。毕竟我们住得近,随时可以去玩的。久了,这样 “随时可去”的想法竟成了“随时不去”的借口。人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当真如此。
进了门往里走,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前方停着一辆醒目的老式红色电车,车的周围聚着三三两两的人。近前一看,原来是一出小型活音乐剧在表演,红电车是背景和道具。七八个扮作上世纪初报童模样的年轻人又蹦又跳又唱,剧的名字就是《红电车报童》(Red Car Newsboy)。柏油马路大街变成了临时的舞台,只不过两三米的距离,演员们就在我眼前唱着跳着,清脆的声音,真真切切。他们一会儿登上电车,一会儿与观众互动,时而独唱,时而合声,满是激情与活力。我猜这样类似街边台子的演出一定与这些年轻人的百老汇之梦相去甚远,可他们敬业倾情的表演能把我这般本打算直奔过山车的游客拉住并感染,实属不易。百老汇富丽堂皇的美梦是要一点点地努力去追寻的,我由衷为他们喝彩。
“报童”们唱了许久,剧中的大主角才出场,他就是打扮成米老鼠的迪士尼王国创始人 – 华特迪士尼。米老鼠模样的迪士尼,憨态可掬,他从红电车上跳了下来,一只大手提着一个皮箱子,初闯世界。 那个时候的他,只是一个穷小子,身无分文,拥有的是一个奇异的梦想。带着他的皮箱子和他的梦,迪士尼历经波折,最终成就今日的娱乐王国。
看见那只大手拎着的皮箱,莫名地,我的心突然被牵动了一下,抿了抿干干的嘴唇,抬起头望向远方湛蓝的天空。世界的各个角落,过去和现在,无数的人拎着箱子在离家的路上。每个拎着箱子的人都随箱子带着一份梦想。这份梦想或远大,或飘渺,或现实, 都让人与箱子有了动力和方向。
记得从前家里也有那样的箱子。一只帆布的,是妈当初来京求学时带的。妈讲的时候总是很自豪,我那时是班里最小的,不到十七岁就一个人来北京上学,先乘船,再坐火车,什么都不大懂,就来了。。。就这样,这只箱子伴她告别了闷热的南方,经历了半个世纪的北风。
另一只箱子是老爸当年上学用的。这是一只皮箱,做工精巧,细节无数。小时候,印象里这箱子机关挺多,打开不容易。每次翻找旧物,老爸瞄上它,就要毫不犹豫地挥开大手,啪啪,拍几下,尘土立刻闻声飞扬。可怜我正张着嘴瞪着眼想看看皮箱里的宝贝,冷不丁地接了一眼土,吃了一嘴灰。待我抗议时,爸只歉意地嘿嘿笑笑,继续翻看他的箱子。
这两只箱子像是镇宅的宝,随我们一家辗转多年,依然保存完好。里面基本已是空的了,只是几个本本,老相片,奖章什么的,零零星星地散放着。看着这落满灰尘的箱子,我眼前可以想象到那时年轻的他们,带着各自的箱子,怀揣着美好的梦想,开始人生旅程。曾问过,那时带着箱子的他们怀揣怎样的梦想呢?回答说,想要为祖国的某某事业做贡献。说完笑了,童真地笑了,真的,当时就是那样想的。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信了。
待我长大要离家的时候,也有了一只箱子。那时候好像已没有帆布或皮质的箱子了,于是就有了一只红色人造革面的箱子。在那个的确良比棉布吃香的年代,人造革轻巧结实,是首选了。老实说, 我那随着红箱子的梦想早已不像父母当年的那么“伟大”,而更多的是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和存在。
米老鼠的迪士尼唱完了他梦想成真的故事,我不禁感叹,他那真是一只有福气的箱子。我们都曾有一个载着自己梦想的箱子,你的在哪里?是否已经落满尘埃,遗忘角落,又是否已丢失于辗转的旅途?幸运的人如米老鼠的迪士尼,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普通的人如我,梦想与现实已是模糊的两道线,时而相交,时而相错,纠结不清,却还,不断地延伸着。。。
By 清风-细雨
2013年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