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军航母上的八年
一鸣口述,海攀记录整理
第五章 飞行机械师
我们从波斯湾回来,在2005年7月底8月初回到加州的木沟点(Point Mugu)海军基地。往后的四、五个月里,我们就是在半休整(Stand Down) 状态。我们也不是集体休假,不是大家都回家,不用飞飞机,也不用干活了,不是那样。我们还是要去上班,因为飞行员必须保持状态,过几天就要飞一次,飞机隔 两天也要动一动,不然就放坏了。但是工作不忙了,上班也就等于玩去了,我们一天也就飞那么一、二次,不象以前正常训练时那样一架接着一架地飞。而且要飞也 是两架一起飞,出去后天上转一圈很快就回来了。这样我们的工作量就小很多,干活也相当轻松容易。
我们的上班时间也缩短了,每个人只工作半天,不过还是分白班和晚班。白班从六点半干到十一、二点。晚班十一点多去,下午三、四点就回家了。飞机都不怎么飞了,我们也就没有太多的事,不用晚上、周末加班什么的。我是白天到班上干点活,晚上就在家里想玩点啥玩点啥。
这几个月,我们也不去法棱(Fallon,NV)最佳飞行员训练基地了。大多数人也不再上船训练,航母上的水兵也要休息。但是我后来还是去了几次我们飞行队要用的新航母斯坦尼斯(John Stennis)号,因为我们飞行队与这艘航母刚刚结对,有一个配合问题,彼此都要熟悉一下。
美 国军人只要结了婚,大多数家属都是随军的,有的住在基地里面,有的住在基地周围不远的地方。那些有家的人,跟家里人分开了这么长时间,需要一些时间重新回 到家人的生活中去,有一个心理适应加上生活调整的过程。很多家属会觉得怎么有一个陌生人闯进了他们的生活。一些军人因为经过长时间的紧张和压力,会变得脾 气大,不容易相处,会有一些心理上的问题,多多少少吧。
我 们这些军人等于是给政府打工的人,跟一般平民一样,也有年假。单身的人可以请假回家看一看父母朋友,但是这种人不是太多,因为美国人都很独立,离开家就是 离开家了,也不是特别想回去。大部分人都是请假出去玩,到哪个地方旅游什么的,好好放松一下。等回头又要准备出海打仗时,就不容易请假了。
我 当时就是在家休息或者去上班,没有回家。我攒得假都用不完,妈妈说要给我掏飞机票钱,让我回去,我也没有回来。我当时主要是想好好工作,要比别人强。人家 都玩去了,不干了,我就留下来干呗。另外就是闲得发慌搞网恋了,在网上认识一个白人姑娘,她总拉我去她家,我也就没空回自己家了。
我们原来的航母卡尔·文森(Carl Vinson)号从波斯湾打仗回来后就被送去大修去了,要修二、三年。跟我们飞行队新配对的航母是斯坦尼斯(John Stennis)号。它本来是带我们隔壁另一个E-2预警机队的,因为它要检修,去干船坞呆了几个月,那个飞行队要出海打仗,就跟着另一艘航母走了。这样一来,斯坦尼斯号航母重新入水后,就换成搭载我们飞行队。我们第二次出海打仗,就是乘坐得斯坦尼斯号航空母舰。
飞 机跟航母结对,并不是很简单的事。在这之前,他们要做很多不同的试验,要彼此熟悉。其中一个试验,就是让我们这些飞机飞到航空母舰上,降落,起飞,停住, 再弹出去。当时我们队选了一男一女两个飞机维护长跟着去做试验,他们星期六走,星期天从圣地亚哥北岛港登艘,星期一出海练习。他们要在海上呆五天,做一些 检查飞机、打手势之类的工作。
那个男的本来星期六一大早要走。星期五晚上,他出去喝酒去了,结果拿了一个醉酒驾驶罚单(Drive Under The Influence,DUI),就是酒后开车,他不能去了。在军队里,这是一个相当严重的错误。他一出事,我们飞行队的指挥官(Skipper)没过20分钟就知道了。
那个星期六早上,刚刚六点钟,我正在睡着觉哩,就听到手机响了。我还说这是谁呀,这么一大早,太不礼貌了。我接通电话,我的部门长官(Division Officer)在电话里说,早上好,我是谁谁谁,我想问一问,你能不能帮我们一下,上船去训练一次。我问他,不是已经派好人了吗?发生了什么事?他说,那个男孩酒后开车,拿了DUI,有些事情发生了,他不能去了(Something happened. He can’t make it.) 他 说,如果你也不能去的话,我就很麻烦了。他还说,在此之前,他已经给很多人打过电话,有些人不愿意去,有些人不接电话。他又说,如果你愿意去的话,早上八 点钟就要坐巴士出发,跟着另外二十几个人一起走。他还说,如果你来不及的话,我可以星期天早上开车单独送你去圣地亚哥。
我 知道他手下人出了这么大一件事,他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个长官也真是倒霉!反正我也没什么走不开的事,帮他一把吧,就同意去了。他还要临时交待我要做些 什么之类,毕竟事先并不是说要我去。我跟他在电话上起码谈了有四十五分钟,已经六点四十五了。我问他希望我几点到出发点。他说如果我能去的话,迟一点也没 有关系,他会让巴士等着我,而且他会到巴士那里亲自送我。其实他一大早就到办公室去了,四、五点钟就开始找人,四处打电话。他这个人原来也是一个小兵,后 来出去读了大学,又回来做军官,成为一名飞行员。
我 说,你给我半个小时,我要准备一下,还要洗漱收拾,很多事情。我说,你不用送我了,我会跟着巴士一块走的,应该赶得上。说完我把电话一扔就爬起来,洗了一 个澡,刮了一下胡子,穿上衣服。我还要收拾一下我的包,带一些穿的、用的东西。出一次差,要带的东西很多。我没有时间象平时一样整齐叠放,只好抓起来扔进 背包就行了,乱七八糟的,也没有办法。又过了二十多分钟,我就赶到出发地点了。
我们的部门长官已经在那儿等着我了。他挺感激我的,说,兄弟,你帮了我的大忙了。来送我的还不止他一个人,还有我们的指挥官CEO(Skipper),副指挥官XO(Executive Officer),维修官MO(Maintenance Officer),助理维修官AMO(Assistant MO)和士兵总管CMC(Command Master Chief), 就是我们飞行队里面所有最大的头,都来送我来了。平时一般我们出差,他们根本不会来送,没有那个必要。要是出海,那是大家一块走,也不是谁送谁。这次因为 找不到别人了,我是他们的最后希望,如果我再不能去,他们就真的没有办法了。所有的长官都到了,因为他们都快急疯了,很多飞行队一起上舰,就你们飞行队出 问题,让领导怎么说,让别人怎么看?那可是星期六一大早,又刚刚打仗回来,他们就要折腾,所以当官的也挺不容易的,各种各样麻烦事很多,有些事你想都想不 到,出了事你就要马上处理,压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