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福的“贾宝玉”
斯坦福的校园有8000英亩,是全美最大的校园,应当不逊于红楼梦里的大观园,那么在中国学生里,谁是享受那珠环翠绕、莺声燕语的贾宝玉呢?答案在我受邀参加一个中国留学生的生日庆贺后找到了。
其实受邀本出于偶然,我与这位斯坦福大学的研究生同修一门课,这门课有四个中国大陆来的学生学者,课后常一起去心理学系楼下的Thai Caffe吃午饭,另外上实验课、做作业时常常互相帮助。这位男同学就叫他W吧,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学生。假如仅是如此,也不会被邀请,那日因为请教了他一个统计问题,过后请他吃饭,他却坚持不肯让我付账,叫人挺不好意思,于是改请看电影。看完电影后,他突然说后天是他生日,借了另一个女研究生的一室一厅开生日爬梯,何不同来玩玩?
我倒还从未参加过中国留学生私底下的聚会,于是欣然答应。隔天倒又有些犯愁,因为不知道带些什么好?昨晚听说要吃火锅,于是想到带一个水果盘,五颜六色的,又好看又好吃,还有丰富的维他命,以对付火锅的燥热之气。这倒也罢了,但是买什么生日礼物呢?对方是个二十四岁的学生,我是个教授,礼物太轻拿不出手,太重又没有那份交情。男性香水和领带之类,显得过于亲密,红包太传统,蛋糕又太老套,况且肯定有人已想到了。我真的很犯愁。第二天带一位中国太太去永和买菜,顺便去了附近的一家Target,看中了一套黑色夹红杠的毛衣,价值适中,图案简洁,倒挺适合的,号码倒费了一番思量,因为不熟吗,最后挑了一件中号,留有余地。
晚上带着果盘,开车找到位于Renstoff的一个小区,挺简陋的,是那种一字排开的平房,但估计一室一厅的月租也需一千美元左右。说是六点半到,我自问还是挺准时的,可里面除了这位忙忙碌碌、权当小二的寿星和女房主之外,只有几个客人。中国人向来不准时,尤其是这种私人聚会,迟到个半小时那已是惯例了。
客人大多也是大陆来的留学生,都是开车前来的,过了一个小时还有人打电话问路,真不知是怎么找的。奇怪的是大多数人都是空着手来的,也许已经事先买好礼物了?当然也保不住有人根本不认识寿星,纯粹是跟着来蹭一顿饭的。手拿一杯饮料,和这帮学生聊聊,W总是介绍我是教授,叫我真是挺尴尬的,无形间与他们拉开了距离,其实几年前,我也是他们中间的一员,如今教授的头衔只是告诉别人我痴长几岁而已。这二、三十号人把厅里挤得满满的,只好开放卧室空间了。全中国的优秀大学这里好象都有一、两个代表,北大、清华、南大、复旦……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中华名校一火锅”!
除了尚在学习的研究生,还有一位博士后,伯克利毕业后在斯坦福的亚洲研究中心继续研究。另外有一位和我一样的访问学者,来自日本早稻田大学,据说主要研究课题是中国外交,这算不算是汉奸?哈哈,开句玩笑。还有一位两鬓已斑白,是胡佛研究所的资深研究员,与小寿星是忘年交。
W十五岁就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和老毛的孙子毛远新同校),也算是个神童出身了,二十岁不到就到了斯坦福,可谓少年得意,难怪身边美女如云。何况W长得也是一表人材,虽没有当年贾宝玉那样面白唇朱、体态风流,可也是鼻直口方,游泳、网球样样来得。身边的这帮美女,也象大观园里的一样,个个都是美女加才女,虽未必能斗诗论画,但个个都是工程师、教授和学者的坯子。只可惜这群莺莺燕燕多半年龄都比W大,“姐姐”有余、“妹妹”不足,当年的“爱哥哥”贾宝玉如何会有这等烦恼?这里还有个笑话,一日W开车和一个复旦姐姐去Cosco买菜,因为要用会员卡,复旦姐姐付帐,此时出纳老太指着W问姐姐“Is he your son?”(他是你的儿子吗?)从此W就多了一个“妈”。此外他还有七个“姨”,时不时能给“外甥”打打牙祭什么的,只是“林妹妹”还需向本科生里头去找!
此外,在有些人看来,W读的是文科,至多也象贾宝玉一样会些“淫词艳曲”,难以“蟾宫折桂”,钱途一般,至今还没有女朋友,难说这不是原因之一吧。
火锅开了两锅,男生多围着辣的,女生多吃不辣的,一时牛羊猪肉还有海鲜豆腐都在锅里翻腾,W坐在女生多的这桌,体贴地给“妈”和“姨们”夹菜。说起来当“妈”真不容易,没吃两口就给“儿子”当上了义务摄影师,手拿数码相机拍个不停,W环红抱翠,着实大享齐人之福,这也是当了半天“小二”的报酬吧!
过生日自然要吹蜡烛,果然有两盒蛋糕,其中胡佛爷爷的蛋糕是中国店买的,奶油上面还有草莓、弥猴桃做的花环,惹得一帮莺莺燕燕上演一幕“抢蛋糕”。我的果盘也被一抢而空,我只吃到两个青葡萄而已。
拆礼物了。贺卡上足有二、三十人签名,可真正的礼物只有两、三份,我只能猜想这帮人想必是集体出钱买礼物的,那瓶Calvin Klein的古龙香水价值不菲,应该在六十美元之上吧?看出来W很喜欢我给他买的毛衣,当时就穿上了,果然是“男要俏,一身皂”,看得一帮男生眼红。一个男生醋溜溜地说:“告诉我们是哪个妹妹帮你买的?连尺码都这么合适!”
W正色说:“别胡说,这是教授的礼物。”
又是教授!何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既是教授,当然要有些教授的身份,因此虽然知道尚有余兴节目,也只好告辞先走了。W坚持把我送到门外,天上虽有一轮明月当空,却到哪儿去找我的二十四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