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是民国诗人,才气超然。他最广为传颂的诗,大概推《再别康桥》了。开头四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抬手,作别西天的云彩”,那么潇洒,跌宕,夹着淡淡的惆怅,令人心动。
徐志摩爱诗,也爱美人,尤其是美丽的才女,如林徽因。林徽因后来许身于梁思成,但和徐仍保持着真挚的友谊。另一个令徐志摩倾心的才女是陆小曼。陆小曼的美丽和才情,不亚于林徽因。胡适说“陆小曼是北京城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然而当她和徐志摩双双挣脱旧婚姻,在家庭反对,恩师板脸之下仍坚决地走到一起后,徐志摩却会在一次飞行中,在山东党家庄的开山附近遇难,过早辞世。
陈从周是梁思成的学生,后来成了中国屈指可数的古建筑家,园林学家。陈很有文才和诗才。他从小就喜欢徐志摩的诗,后来和徐的表妹结婚,从而走近了徐家。出于对徐志摩的热爱,他多方收集了徐志摩的资料,写出了一本最详实的志摩年谱。徐志摩的前妻张幼仪深为感动,将很多徐志摩的信和日记给了他。她说:你拿去吧,你对他有感情。后来此年谱流传到海外后,她又写信给他:从周弟,非常感激你,为了志摩的年谱,费心不少。多谢多谢!
一九八一年,即志摩遇难五十年后,陈从周到山东开会,路经志摩遇难地开山,想及旧事,口占了三首诗,悼念徐志摩:
世事沧桑五十年,渐盈白发上华颠。
遗文佚史搜堪尽,含笑报君在九泉。
泪湿车窗景转迷,开山斜日影低垂。
招魂欲赋今谁笔,有子怀归在海西。
诗人逝去知何许,倦鸟投林尚有还。
南北哪存清净土,硖川无份况开山。
陈从周可算是陆小曼的亲戚,更是可以信赖的朋友。徐志摩去世后,他一度是唯一去看望小曼的近亲。徐志摩的父亲曾写给陆小曼一份笔据,由胡适等人作证,每月付200元给小曼。小曼并没有领几次钱,后来将笔据也交给了写志摩年谱的陈从周。徐志摩去世后,小曼承受了很多人世的责难,但她对志摩的爱,却深切感人。下面是一首她祭扫徐志摩墓后写的诗,可见其情,可见其才,读后令人心里发酸,悲从中来:
肠断人琴感未消,此心久已寄云峤。
年来更识荒寒味,写到湖山总寂寥。
陆小曼死于1965年,死前曾托陈从周帮忙,让她葬到徐志摩的墓旁,由于徐家反对而未成。文革中,讹传徐志摩飞机失事后已无头,安葬时徐家为他做了个金头,导致家乡硖石(又名硖川)乡民盗墓,徐志摩暴尸。这大概也是“南北哪存清净土,硖川无份况开山”诗句的意思。一代诗魂,如此遭际,悲哉!而陆小曼在文革前一年辞世,恐怕又不能不说是一件幸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