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往事如烟 旧情难释
到了“回头望”的时候，田蕊、海洋已经到了，坐在那边喝着茶水，看见毕洛和郭赫走进来，
“我永远是第一名？”海洋嘻嘻的笑着，“什么第一名？”毕洛一边问，一边给自己和郭赫倒了杯茶水，
“迟到第一名!”郭赫接道，“切，我总是第一个到这里，你们有没有时间观念啊，说好六点的么，看，都六点十五了”海洋永远是啰嗦鬼，
“说说你自己好不好啊，上课总是迟到，简直是误人子弟，如果让王老师知道当年全班数学最差的学生当数学老师，不知道她会不会气到吐血啊。”田蕊撅海洋一向是绝不手软，比撅个黄瓜还痛快。
“我数学最差，是毕洛好不好？外语最差的好像是你哟，语文最差的是成飞，生物最差的是郭赫”海洋冲着田蕊大声表达着不满，
“你还想得罪多少人啊，你是不是想今天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啊？”郭赫威胁海洋，海洋一回头，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忘了你们还在这儿了”毕洛看了半天戏，心情好了很多，她想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个人做事情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原则，作为朋友，自己是不是更应该体谅和宽容呢？
“成飞怎么还不来？”郭赫看了看表，已经六点半了，
“咱们先点菜吧，边吃边等。”田蕊建议，
大家落了座，点好菜，要了酒，男士喝啤酒，女士喝红酒，海洋拿到酒就开始自斟自饮起来，别人也没有理他，过了一会儿，有点微醉，他酒量和酒品一向都不好，喝多了就开始找人说话，抓到哪个人就不放开，最长的记录是一说就是3个小时，大家差不多都落入过他的魔掌，所以每次散场，大家一看他多了，都会绕道而行。
“我离婚了，”海洋第一次说的时候，大家都没有留意，因为桌子大，人少，中间都隔着多出的椅子。
“我离婚了!”郭赫离他最近，第一个反应过来，不过并没有当真，问了一句“又拿我们开涮了？”
“我离婚了！”海洋大喊了一声，
大家霎时间安静下来，都齐刷刷的看向他，没有一个人说话。
“已经办了，就前天，你们知道么，离婚证也是红色的，”海洋看看大家，似乎很平静，
“不是一直都挺好的么，怎么突然就离了呢？”田蕊问了大家都想知道的，海洋没有回答田蕊的问题，自顾自的说着：
“我刚工作一年就结婚了，是最早结婚的，因为我爸妈离婚后，我就再没有家的感觉，我想快点有自己的家，一个让我安心、踏实和温暖的地方，现在没了，我们一开始吵，跟着不说话，后来她干脆搬走了，我慌了，也累了，我不想像我爸妈那样，我曾经那么怨恨着他们，问过无数遍，为什么要离婚？现在我懂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才会离婚，不是努力就可以有好结果的。”海洋还在喝着酒，毕洛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怎样开口，一个没有经历过婚姻的人如何去安慰在婚姻中受伤的人呢。
“我来了，你们都喝上了，太不够意思了，我才迟到半个小时而已！”成飞推开门进屋的时候，还没发现大家的异常。
田蕊看见成飞进来，刚想拉出身边的空椅子给他，就看见成飞直奔毕洛和郭赫中间的椅子，田蕊摇摇头，笑着冲成飞说：
“你怎么不来我这边坐啊？”还没等成飞开口，郭赫插了一句，
“他什么时候坐你身边过啊！”田蕊不在乎的撅撅嘴说，
“再见亦是朋友啊。”成飞喝了半口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你们怎么就喜欢抓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不放啊？”海洋看着他们在哪儿胡扯，也回过神儿来说了一句，接着冲着田蕊说：
“他一向是坐在毕洛旁边的，你今天才知道啊！”
“就是，要是没有毕洛在这儿，你看他来不来。”郭赫开始添油加醋，毕洛笑着看着田蕊，“又开始拿我涮了，今天改吃锅子好了,”接着扭头看了眼郭赫，
“又吃飞醋了，你打算吃到什么时候啊，晚上让你送我回去好吧？”大家都笑了，海洋也笑了，毕洛和田蕊、郭赫交换了眼神，有时候悲伤的压抑，需要一场闹剧才能得到缓解。开心的事情是很容易和朋友分享，但是不开心的却很少有人愿意说出来，因为他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嘲笑、同情、怜悯……以海洋的性格，他肯讲出来，至少证明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大家很有默契的再也不提起这事，这是一个不需要深入讨论的话题，一句话也不说比没完没了的安慰更能够缓解伤痛，这种的默契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得到的，那是十多年一起走过慢慢建立起来的。
“你晚了快一个小时，罚酒，罚酒！”田蕊对成飞一向都不手软，
“该罚，我喝还不成么。”成飞居然没有讨价还价，大家还真是意外，
“今天转性了，居然这么爽快，三杯，”郭赫开始起哄，说着又拿了两个玻璃杯，倒满了啤酒，推到成飞面前，成飞二话没说，全喝了。
“不对，兄弟，你今天是不是也有什么事还没和大家交代呢？”海洋一脸的疑惑，看着成飞一副落寞的样子。
“我被甩了！”成飞眼睛看着眼前的酒杯，“其实这也没什么，但是她居然和我最好的哥们在一起了。”
“你哥们是人么，没听过朋友妻不可欺啊！”田蕊心直口快，
“分的好，我早就说过，那个小黑妞配不上你了，应该祝贺你才对。”郭赫又倒了一杯酒，
“刚才还小黑人呢，怎么又变成小黑妞了？”毕洛居然在这个时候质问郭赫，
郭赫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看着毕洛发愣，
“你女朋友才小黑妞呢，说让你这么叫的？”成飞冒出了一句，
“不是分了么，干嘛这么护着，他还说过更难听的呢，什么村姑啦，什么从非洲来的啦……”海洋还没说完，成飞已经开始去掐郭赫的脖子了，
“别闹了，好好吃点东西吧，光喝酒不吃菜很伤身的。”毕洛拽回了成飞，
“你多幸福啊，毕洛看你多喝了几杯就心疼了！”郭赫一脸的坏笑，
“我又没有只对他一个人讲，我警告你郭赫，你再拿我寻乐子，有你好看！”毕洛威胁着，不过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海洋是有名的麦霸，守着电脑不停地点歌，唱歌，再点，再唱。郭赫打过好几次电话给明辉，毕洛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真的很希望可以看到明辉，从四年前他入狱后，她一直没有看见过他。
“你怎么啦，不是下午就回来了么，晚了这么久，家里出什么事了？”毕洛第一眼看见成飞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后来听他说女朋友劈腿的事情，知道他心情不好，但是以前也分过很多次，都没有那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么多年的相处，毕洛知道一定还有什么，他没有说出来。
“子奇和家里闹翻了，他最近交往了一个女朋友，小他八岁，工作不久就不干了，去读书，是子奇拿的钱，陈妈妈看不过去，觉得那女孩吃定子奇了，就要他分手，他赌气搬出去住，过年都不回家，陈妈妈和我说的时候一直掉眼泪，看着我心里这个难受。”成飞喝了一口酒，
“陈妈妈一定很伤心，她那么疼子奇，”上学的时候，毕洛经常去子奇家里玩，陈妈妈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很疼子奇。
“陈妈妈想要我劝劝子奇，我们从小玩到大，希望我说的话他能听进去，所以我来这儿之前去找过他，可是好像一点用处也没有，他根本听不进去我讲的任何一句话，真是鬼迷心窍了，还要我少管这些事，他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成飞越说越生气，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
“我想是不是那件事伤他太深了，让他一直还无法走出阴影？”毕洛想起子奇的那个曾经都到了谈婚论嫁地步，然后又甩了子奇的阿馨，成飞看着毕洛，叹了口气，不无遗憾的说了句：“要是你做他的女朋友就好了！”
“胡说什么呢？”毕洛最生气的就是别人拿自己乱点鸳鸯谱，偏偏今天这个人还是成飞，
“我喝多了，乱讲话，你别生我的气啊？”成飞开始手忙脚乱，认识这么多年，毕洛很少这么认真的生气，今天她是怎么了，成飞觉得毕洛心情也不是很好。
“你们俩个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郭赫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毕洛的样子有点意外，
“这失恋的人没哭，你怎么哭了？”郭赫摸摸毕洛的头，毕洛缓过神儿对郭赫说:
“谁哭了，就你喜欢瞎起哄”。成飞挡开郭赫的手，搂过毕洛的肩膀，冲着郭赫不满地说：
“别吃着碗里的，还想着盆里的，再动手动脚的，我打电话给花花了！”郭赫指着成飞，
“你欺负我不是单身是吧，明天我也玩分手，咱们谁怕谁啊？”郭赫一脸的挑衅，毕洛站起来，笑了一下，说：
“我还是去那边好了，你们继续，我可不想被伤及无辜。”说着向海洋和田蕊那边走去。
郭赫坐在成飞旁边，给两人又倒满了酒，
“咱们多久没喝了，来，走一个。”成飞拿起杯子和郭赫碰了一下，干掉了。
“你们说什么呢，毕洛怎么哭了”郭赫问，
“我说错话了，惹她伤心了，她只是生气了，没哭。”成飞有点懊悔，自己刚才是怎么搞得，当年子奇一直暗恋毕洛，但是从来没有表白过，毕洛在这方面本就有点不开窍，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一回事，后来还是成飞无意中说漏了嘴，毕洛才知道，但是那时已经时过境迁了，毕洛在大学已经有男朋友了。自己一时感慨顺嘴就把心里话给说了，没想到毕洛这么生气，自己心里倒是堵的厉害。
“你就不能少让她伤几次心？你们在一起算了。”郭赫说的很认真，成飞听了一愣，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你舍得啊？”
“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郭赫听了干笑了一下，成飞每次听郭赫这么说，都会觉得心里有块石头突然压在心头，好像要喘不过气来。
“明辉怎么没有来？还有雷子呢？”成飞开始转移话题，郭赫鄙视地看了成飞一眼，说：
“每次就会这一招，下次换点别的行不行啊？”成飞笑了一下，
“对付你这招就够了，高级的对你用不上。”郭赫推了成飞一下，大声叫道：
“说什么呢，要不下场溜溜？”成飞赶紧讨饶，“我错了还不成么！”
“算你识数，明辉说要过来的，后来又打电话说朋友介绍一工作，今晚去见老板，来不了了！”成飞想了想，说：
“他的工作的确难找，有机会就不能错过”，
“我也是这么想的，实在找不着，我想让他来我公司，虽然钱不多，但是起码够生活的，不用再靠家里面。”郭赫说，成飞点点头，郭赫对朋友一向仗义，这点也是他最欣赏郭赫的地方。
“那雷子呢，还在俄罗斯呢？”成飞最近快一年没回春城了，不太了解大家的状况，
“说四月就回国的，结果好像事情没按期结束，还在那边耗着呢。”郭赫看看表，已经九点半了。
海洋那晚喝了太多，唱完歌后，一直拉着田蕊不放说个不停；一脸菜色的成飞也喝了很多，接过海洋手里的麦克后继续没完没了的大吼；毕洛那颗揪着的心一直没有松开，付明辉直至散场也没有出现；郭赫开玩笑地说，今天的聚会应该叫“发泄会”才对，因为他感觉大家很抑郁，一个个都要死不活的，还好自己算个正常人，否则，他说第二天就打算去找个心理医生，免得将来重蹈覆辙。
到了最后，田蕊负责送海洋回去，郭赫要送毕洛，成飞却拽着毕洛的衣袖不肯放手，
“以前都是我送她的，你送田蕊和海洋吧，田蕊一个人应付不了。”成飞的舌头有点大，说话含含混混的，郭赫不满的看了成飞一眼，
“你家现在好像住南边吧，又不顺路，都喝成那样了，自己都顾不了自己，还送别人呢，下次让你送成吧。”郭赫一边说一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把成飞塞了进去，结果成飞拽着毕洛的衣袖不松手，把毕洛也拉进了车里，郭赫冲着成飞说：“你土匪啊，有你这么抢人的么？”无奈之下摇摇头，对毕洛说：
“小心点儿，到了家发个短信给我。”
“嗯，放心吧，我会照顾他的。”毕洛望了成飞一眼，然后向郭赫挥挥手。
毕洛看着坐在身边闭着眼睛成飞，手还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衣袖，刚想抽出衣袖，就听见成飞说：
“毕洛，我好累。”成飞睁开眼睛望着毕洛，毕洛笑了笑，对成飞很温柔的说：“借给你肩旁靠一下好不好？”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左肩，
“好啊！”成飞一边说，一边把头靠在毕洛的肩膀上，
“你怎么这么重啊？”毕洛挺了挺腰，
“你的肩膀怎么都是骨头啊！”成飞蹭来蹭去才找到比较舒服的位置，
“借给你靠就不错了，哪还有这么多要求！”毕洛没好气的说，
“你知道小婷为什么和我分手么，因为我可能留不在北京了，要回春城来，而徐兵已经收到留京通知书了。”成飞说的声音很小，但是毕洛听得清清楚楚，如今的社会真的这么现实么，当年小婷追了半年才和成飞在一起，毕洛从来没有想过，小婷会甩了成飞，分手也就罢了，还和徐兵在一起，那可是成飞在北京最铁的哥们儿。
难怪成飞今晚这么消沉，原来是因为工作的事情，毕洛知道失恋从来不会给他带来那么大的打击。一直以来，留在北京发展是成飞最大的心愿，并为此不懈的奋斗着，努力着，如果真的留不下，毕洛不知道成飞是不是能承受住这样的结果，因为期望太高，失望才会越大，甚至会绝望，从此一蹶不振，再无斗志。可是，毕洛又是多么希望成飞可以和自己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啊，可是她从不敢这样期盼，她怎么能这么自私呢，为了自己的那点思念的心。
“不是还没有确定么，就是还有机会对不对，我想你这次回来也是想办法的。”毕洛知道成飞有个叔叔在地方军区有一定的权势，这次回来的这么突然，想必是打算找他帮忙，出面协调一下，看看还有没有留京的机会。
“还是你了解我，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我已经付出太多了。”成飞似乎清醒了很多。
“其实回来有什么不好的呢，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北京呢？”这个问题毕洛问过成飞很多次，但是成飞每次都会含糊其辞，蒙混过关，不是说北京是首都，就是说北京有长城和故宫，2008年的时候还可以看奥运会，总之，他的回答就没靠过谱，这次毕洛也没有指望他会说实话，却还是不知不觉的又问了一次。
很快到了毕洛家楼下，成飞让出租车等一下，因为毕洛住在五楼，成飞每次都会送她到楼上，楼里没有灯，只能用手机照亮，好不容易爬到五楼，
“我到了，你路上小心，回家报平安！”毕洛一边找钥匙一边对成飞说，
“嗯，我明天晚上的火车，”成飞靠在楼梯的栏杆上，没有往楼下走，
“我去送你吧？”毕洛没有拿钥匙开门，
“明知道我不会要你送的！”成飞笑了一下，毕洛又开始纠结了。
“自从你第一次去北京读书的时候，我送过你一次，以后你就再也不要我去送你了，到现在我都搞不明白，别人都能去送，怎么我就不能去呢？说，不说，我就不让你走了！” 毕洛一晚上心就没有顺畅过，先是明辉，现在又是成飞，那么多的疑问，却没有人肯告诉她答案，她的心堵得厉害。
“那我不走了，我跟你进去吧！顺便看看叔叔阿姨。”成飞笑嘻嘻的说，
“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赖啊，就能欺负我，看别人谁买你的帐！”毕洛转过身用钥匙开门，
“毕洛？”毕洛听见成飞叫她转过身，成飞一把抱住了毕洛，
“毕洛，我觉得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这一次如果我输了，我该怎么办？”毕洛用双手回抱住了成飞，“我真的害怕！”成飞把毕洛抱得快喘不气来，毕洛突然有点心疼成飞，说：
“你不会输得，你会留在北京的，一定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