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每个周四的晚上,不出意外,是华馨和Jenny的“约会”时间。通常,她们会去同一个健身房上一节健美操或者瑜珈课,泡个澡,蒸个桑拿,交换一段时间以来的’肉市’行情,聊一聊周末要赴的约会,以及任何女人感兴趣的话题,偶尔也谈论时事,法律新闻,流行音乐和小说,共度一段轻松愉快的闺蜜时间。
据研究表明,女人比男人寿命长,很大一个原因是女人更善于社交。拥有众多女性密友是一件非常有益身心的事儿,因为从同性那里可以得到很多男人给不了的心理认同感和快乐满足感。对此,华馨深表赞同,同样来自金星的女人,有着相似的出发点和思考方式,相互之间当然更能理解,更谈得来,比起和火星来的男人沟通要容易多了。所以,华馨从来不是见色轻友的人,不会为了任何男人忽略自己的闺蜜们。
又是一个星期四下午,离往常的 “约会” 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Jenny就打来电话。华馨还以为她要临时取消安排,谁知,电话刚接通,就传来Jenny郁闷的声音,“我太受打击了,原来我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女人!”
“你何出此言?”华馨猜想她是不是遭遇了某个难啃的骨头男,紧接着问,“哪个不识相的贱男居然敢冒犯到你头上?让我们鼎鼎大名的Jenny不爽?”
“不是贱男,是淫女。”Jenny似乎更加郁闷,隔着话筒,华馨都能想像她愁眉苦脸的样子。Jenny一向自信满满,不被他人的评论左右,发生了什么事儿?
原来,Jenny刚刚送走了一个前来寻求法律帮助的受害人。
这个受害人是一个年轻的脱衣舞娘,声称她的前男友,一个心脏病医生,和她分手以后威胁要枪杀她,还几次跟踪,到她工作的脱衣舞俱乐部骚扰,甚至在她家附近出没,吓得她只好躲到朋友家。她想要申请强制禁令,禁止那个男人接近她,以此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
虽然Jenny怀疑这个女人收入可观,不符合他们组织的援助要求,但是脱衣舞娘赚的都是现金,没有税收纪录,她说自己身无分文,那也只能姑且相信。所以,她按正常程序记下这个女人的基本信息,建立必要的法律文档, 进行有针对性的问讯,为提交禁令申请做必要的前期调查。
就在这些调查询问将要结束的时候,这个受害人突然对Jenny说,“我很感谢你的帮助,如此尽职尽力。没什么可以回报,不如让我给你一些实用的建议吧,身为一个女人,如何吸引并抓住男人的技巧。”说完,她来回打量着Jenny,尤其是她没有戴戒指的手,猜想面前这个律师虽然干练,“钓鱼”却不行,此时恐怕还冲着鱼塘里的鱼儿干瞪眼,没能将任何一条钓上钩。
Jenny先是错愕,然后想,听听也无妨,三人行,必有我师嘛。她不置可否,没有拒绝。
这个脱衣舞娘仿佛受到鼓舞,便大胆发言,滔滔不绝地说,“你知道吗?如果一个男人看到你,他不会立刻注意到你的性别,因为你的打扮,体态,言行,没有哪一样能展示一个女人应有的风情。譬如说,你的身材很好,胸部也丰满,但是你的衣着完全遮盖这些优势,你的手需要定期护理,指甲也需要修一修,深色的指甲油比较衬你的肤色。再譬如,你正襟危坐的样子也许很符合你的职业身份,可是对男人来说,是拒绝的表示。要吸引一个男人,你要让他一眼看到,面前是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律师,所以你要放松自己的身体,尽量柔软一些。更重要的是,你的眼神太犀利,没有几个男人经得住这样的对视,你应该练习让眼睛含情脉脉,似拒还迎,用媚惑的眼神钩住男人的视线,让他们不由自主地跟随你流转的目光。”
这一番建议,Jenny闻所未闻,整个人都听傻了。那脱衣舞娘越说越兴致高昂,索性站起来为Jenny亲身示范,并要求她跟着模仿,对她的动作表情一一加以纠正,悉心指导。虚心好学的Jenny居然也就勤奋练习起来,把律师和客户之间的法律调查转变成“女人我最大”的私人辅导。
可是,不管她如何练习,Jenny总觉得自己的神态体态都很别扭,完全不比那个脱衣舞娘浑然天成,不费吹灰之力,不经意间就散发迷人风情。这样一对比,她的心态也别扭起来,为什么同为女人,人家那么软,自己这么硬?
华馨听了Jenny的抱怨,有点哭笑不得。她自己也曾被柯俊杰批评过“缺少女人的风情”,但是各花入各眼,像她和Jenny这一类的女生,经过多年职业训练,本来就是以智慧冷静见长,如果一定要和脱衣舞娘比拼风情,那不啻于将象棋选手和体操运动员放在一起,要他们一较长短,这完全没有可比性嘛。
于是,她用自己当初回答柯俊杰的话安慰Jenny,并说,“不同的气质吸引不同的人群,你完全没必要妄自菲薄。你那位客户能钩住男人不假,可是却作茧自缚,因为吸引力太强竟摆脱不了男人的纠缠,到头来她不是还得向你求助吗?”
Jenny一听,也觉出整件事情的讽刺,本来,她的任务是给受害人提供法律意见,帮助她摆脱一个危险跟踪她的男人,结果却成了,那个受害人反过来给她传经送宝,指点她如何抓住那些还在鱼塘里游弋死不上钩的男人。
“看来我和她的确各有所长,她负责勾引男人,我的专长就是将男人吓跑!我们可以相互配合,她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像不像狐假虎威?” 说完,Jenny就哈哈大笑起来。
华馨也笑了,打趣道,“你太自谦了,就算那个脱衣舞娘是个狐狸精,你又不是母老虎。”想了想,她建议说,“你想要练习女人味儿,不如咱们今晚去上芭蕾课?我正好需要一些拉伸运动,唤醒我僵硬的肢体。”
华馨从来没受过专业训练,但是喜欢在轻柔的芭蕾舞曲中缓缓舒展自己的身体,想象自己可以象天鹅一样轻盈。她也特别欣赏芭蕾舞课的老师,一个年过六旬的女人,精神矍铄,姿态曼妙,她跳了一辈子芭蕾,后来因伤退出舞台。每次看老师在宽大的镜子前示范优美的旋转,华馨都很羡慕,不知道自己到她的年纪,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光彩?
但是,Jenny对华馨的提议投下反对票。她说,“咱们缺少的不是优雅的风度,而是诱惑的风情,就算有一天咱们能练成黑天鹅,那也只有惊悚,没有惊艳。”
Jenny顿了顿,又说,“不如我来接你,带你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