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在大学里有个妹妹的话,那一定是我的同乡舍友峰。她有着一个中性的名字,外表看来似乎也是中性的。那年哥哥送我到远在东北的大学,知道了她的存在,就把我们拉在了一起,说:“以后你们要互相照顾。”当时是峰陪我去送走帮我办妥一切的哥哥,拉着泪眼模糊的我回到宿舍的。从那以后我便视峰是我的姐妹,虽然也有其他好友,但对她格外多出一份乡情,就象亲情一般。
峰的身世在我看来不是太好。没上大学之前父亲就故去了,记忆中,她很怀念自己的父亲。 但同学四年,虽然经常在一起,我终究无法进入她的世界。记得她曾清楚地告诉我:我们不会是密友。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用自己的方式跟她相处,但感觉越是要接近她就越是被她推开。我经常想要探究这个带着厚重眼镜的女孩沉思的眼神后面是什么?她为什么跟我不同?她人很正直,也积极向上,爱思考,这都是我喜欢的,为什么我们不能成为密友呢?有什么路可以达到她的心灵?四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找到那条路。但那份类似亲情的乡情一直在我心中。我曾奇怪这份亲情是怎么来的,是哥哥的一句话的缘故吗?是老乡的缘故吗?还是那个目不斜视地走在路上,眼睛像是什么也没看到,我猛然站到她面前,让她吓一跳,然后笑着捶我的那个她本身就很吸引我?我不知道。
毕业以后,又是三年过去了。期间我们也稍有联系。那三年我在家乡的保险公司等我的男朋友,当时他在广州读研。他一毕业我就辞去舒服的工作奔他去了。很不容易在广州找到工作后,我们小两口总算有心中踏实下来。虽然住的是广州的城中村(其实就是贫民窟),但有饭吃,有地方睡觉,对我这个只想跟老公在一起,原本就没多大企望的人来说,已是很舒服的日子了。一年以后,保险市场的垄断要打破了,另有三家保险公司要在广州筹备,我被自己的顶头上司说服跟他跳槽去了新华人寿广州筹备处。当时那公司到处招兵买马,空位看来多得很,于是我就想到了一直希望在事业上有所发展的峰。我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这里有机会:如果愿意就来吧,我这里也有住的地方,虽说是租住的,但总归可以放下她。
真希望我不曾打电话给峰,那样我就还可以跟她毫无芥蒂。峰啊,不知你会不会看这篇文章,不知你是否希望我说出这些。
峰果然来了。风尘仆仆地,背后还有她的男友。那是一个我根本不能接受的男人,从一见到他,我就开始不断地劝峰离开他。但是峰告诉我,她就是不愿离开他,又怕伤了关心她,但绝不同意这个男人做妹夫的姐姐们才决意出来的。在我看来她的固执真是比大学时更甚,而且不辨是非。
我开始考虑是否真的介绍峰去那新华筹备处,我担心跟她在一起工作的感觉。我问自己,我们这样地不同,却又是同学同乡,如果工作中有什么摩擦,我能接受吗?我决定考虑介绍其它两个公司的筹备处给她。这样我们可以互相守候,还绝不会有冲突。上帝宽恕我,这时我只想到了自己的立场,没有同峰商量,我想这正是我伤害她的地方。
峰在广州不只我这一个朋友,她还有一个高中同学。通过峰我也见过一面,是个很能干的女人,英语很好,在一家外资保险公司做代表。我对峰说,也可以考虑请她帮忙,毕竟人家层次高一些,在这个行业认识的人多些。
我终究没有把峰介绍到公司。但是有一天她意外地出现在我们的办公楼,我的面前,告诉我她在这里上班了。
后来知道是她那高中同学介绍进来的。
以后我们就一起在这个筹备处工作了。虽然彼此还是和气的,但心中是有芥蒂了。一年后筹备处意外散伙,峰离开了广州。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几年后听说她在武汉工作,我曾查114找到过她,但不知为什么没有留下电话。
按说同学同事有些不和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不喜欢就不喜欢,掰了也就掰了,人之常情。但我心中总是放不下这件事。我没有故意伤害过其他人,除了她,一个其实我很关心和在乎的人,一个我曾希望用心沟通的人。
大学时有记日记的习惯,峰的东西还真不少,但毕业留言应该不是只给我看的:
想告诉你我的内心,我知道我不能,有些事情不一定都得毫不保留,只要结果相对来说是好的。很感谢你对我四年的关注,你总是存有很重的乡情,你读懂了我眼中的忧伤,可你不明白那是为了什么,因为我自己也不能彻底明白。四年前怯怯的你,与你哥挥泪而别,我们在同一屋檐下一起渡过了四年。你已摆脱了旧日的影子,玩了四年,也曾奋斗了半年,过得很是自在。很欣赏你的轻松,只是我不能。我只有一颗日益宁静的心。不要问我为什么?不要把你的方式强加给我,我注定不能像你那样轻松而无忧。试看看你周围的人,又有几人与你一样轻松自在呢?
同别人谈分别,我想我们会有再见面的时候。我们虽然不是知心朋友,但我愿永远是你的朋友。
现在的峰不知生活得怎样,真心希望她自己的生活方式会让她得到幸福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