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膨大剂到生长激素，用科学维护食品安全。

尼罗河文章《用不用生长激素，牛奶没有本质不同。你信吗？》写道：科学研究已经证明，生长激素的使用会使动物产生大量的胰岛素样生长因子—1（IGF-1），而IGF-1可以导致癌症。美国总审计局和消费者联合会1992年就警告公众，用牛生长激素（rBGH）生产的牛奶可能有害健康。

有人质疑：你给出个定量的根据，让人知道激素奶（我也不喜欢的）里比普通奶里的生长因子多多少，会增加多少危险。这让人想起关于膨大剂是否有害健康的争论。

膨大剂是一种促进植物细胞增殖的植物生长激素。植物的生长同时受到包括阳光，土壤，和水等等自然因素的制约。用膨大剂固然可以使瓜果长得更大，但是，在土壤肥力有限的情况下，这样作就是强迫土地在单位时间里贡献出更多的养分，事实上就是对土地的掠夺，最终的结果必然导致瓜果的营养价值和口感品质下降。如果普通瓜两个才只有膨大瓜一个大，而两者的市场单位售价是一样的，消费者当然会选择买普通瓜，因为同样的价钱买普通瓜可以得到更多的营养。要把膨大瓜买出去只有向消费者隐瞒使用膨大剂的真相。这实际上构成对消费者的诱骗行为。一旦消费者知道真相，膨大瓜跌价是理所应当的事。
 
但是膨大瓜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因为膨大瓜不仅表面好看而实质不佳，还有消息说会造成儿童的神经损害。陕西省政府因此禁止使用膨大剂。对此，方是民连续发表文章驳斥为谣言，理由是美国环境署裁定膨大剂没有神经毒性。从美国环境署网站有关文件中的“毒理档案”（toxicological profile）一项可以看到，这一决定的根据是动物实验结果。但是，动物实验没有发现膨大剂有神经毒性不等于膨大剂对儿童的神经系统发育没有损害。很多发育过程相关的损害用成年动物是无法发现的，更重要的是很多人类的神经功能也不可能在动物实验中得到检验。
 
某种物质会不会损害人的健康，不一定要等到损害既成事实才作出结论。只要科学证明这种物质对人的重要生命大分子产生不良作用，就应该认为它可能损害健康。手机辐射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人们早就知道电磁波辐射可以导致DNA损伤。但是一直没有证据证明它有可能诱发癌症。手机在全球普及10年后，就在一周前，WHO正式声明手机可能诱发脑胶质细胞瘤。其实人们对手机的态度一直是理性的，首先是限制其使用，如果不得不使用就尽可能减低对人的不良影响。好像还不曾有人跳出来说手机辐射可能致癌是谣言。为什么？因为电磁波辐射可以导致DNA损伤早就是众所周知的科学事实。

但是。膨大剂不一样。所谓的科普作家方是民告诉公众说植物生长激素和人没什么关系。那些号称是专家的专家们没有一个人告诉公众膨大剂会对人的什么生物大分子有不良作用。尼罗河这就告诉你，膨大剂的确可以使人体细胞中一种名为Septin的蛋白质发生改变。或者出于无知，或者是有意，方是民之流的专家们没有把这一事实告诉公众。正是因为有了这种科学信息的广泛屏蔽，方是民才敢跳出来说膨大剂可能造成儿童的神经损害是谣言。
 
膨大剂，化学名氯吡脲，英文名forchlorfenuron。研究者已经证明它可以与一种重要蛋白Septin发生特异性作用。Septin是一类在进化上高度保守基因家族，在哺乳动物细胞中有众多成员，它们参与细胞质分裂(Cytokinesis)、细胞内物质转运、细胞周期调控及细胞凋亡等重要生理过程。更引起研究人员重视的是，这一家族的一些成员与肿瘤发生、神经功能障碍过程直接相关。2010年发表的一项研究指出， Septin14在神经组织中大量表达，尤其是在发育中的大脑皮质神经原细胞中强烈表达。在子宫内用电穿孔方法剔除胎儿动物的Septin14可以抑制皮层神经原细胞迁移。（http://www.molbiolcell.org/cgi/content/abstract/21/8/1324）
 
就在美国环境署2008年8月裁定膨大剂氯吡脲对健康无害的两个月后，美国斯坦福大学生物学与分子细胞生物学系的研究人员在《生物化学杂志》发表研究结果，证明氯吡脲可以特异性地改变Septin蛋白的装配。在氯吡脲诱导下，Septin从短而薄的微丝组织变成为长而厚的丛状纤维。氯吡脲诱导的Septin改变导致了组织细胞形态的变化，细胞分裂的缺陷，并降低细胞迁移。这些现象类似于Septin基因敲除或基因过度表达的结果。文章的标题是“Forchlorfenuron Alters Mammalian Septin Assembly, Organization, and Dynamics”（ The Journal of Biological Chemistry, 283, 29563-29571. October 24, 2008）（http://www.jbc.org/content/283/43/29563.full）
 
根据这篇论文，氯吡脲与Septin的结合是可逆的，也不可能每一片膨大瓜里残留的氯吡脲都进入人的神经原细胞与Septin结合。膨大剂可以特异性地与Septin结合从而干扰细胞的分裂和迁移，这个结论是在一定的实验条件下作出的。理论上，在分子水平上事件发生的概率是与分子浓度正相关的。当浓度降低到一定水平事件的发生可能就无法观察，但是观察不到不等于事件就不会发生。回到激素奶的问题。生长激素的使用会促使胰岛素样生长因子—1（IGF-1）产生，生理剂量的IGF-1可以维持细胞增殖。而额外产生的IGF-1导致细胞增殖过度。所以在非生理条件下没有人能保证低于多少浓度的生长因子一定不会致癌。
 
与膨大剂一样，生长激素降低农产品品质增加健康风险。使用它们唯一可以理解的理由就是获取商业利益。讨论多少浓度才会损害健康没有任何意义。对消费者来说，没有理由选择使用任何有可能造成健康损害的食物，除非由于商家的故意隐瞒而受到蒙骗。我们不能一味坚持自然食品而拒绝科技进步。但是食品安全的底线仍然要用科学事实来维护。一手推销科技产品一手屏蔽科学事实无疑是对人类的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