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逃离北京

5)逃离北京

    俩人一口气骑回大院。郑心渠见杨小龙的两个衣袖上都擦满了鼻血,建议去医务室,并带头向医务室方向骑去。杨小龙也因为不光是鼻子,整个脸都疼痛难忍,便没有反对。刚进医务室的楼门,迎面走来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她停下来问道:“是小龙吧?”

         杨小龙双手捂着鼻子,十分模糊地回答:“阿姨,是我。”郑心渠也叫了声“阿姨好”。

         “又打架啦!”阿姨走过来,掰开杨小龙的手,“让我看看。”刚看两眼,阿姨就叫起来,说肯定是鼻梁骨断了,好像还错位了。她要马上给杨小龙的妈妈打电话。杨小龙哭丧着脸,瓮声瓮气地说不要打。

    “你这孩子,不是阿姨不帮你。”阿姨说道,“怎么都瞒不了的,我看是要转院做手术的。”杨小龙不吭声了,反正打架受伤早不是第一次了。

         郑心渠突然问道:“阿姨,您说如果我用拳头粗的木棍使劲打杨小龙的后脑勺,会打死吗?”

    阿姨一听,吓了一跳,不由后退半步,睁大眼睛,来回看着两人。她不敢想象,这个比杨小龙还矮小,白皮肤、红脸蛋、眉清目秀的少年会一棍子打死活蹦乱跳的杨小龙,但她也不能说,放心打吧,不碍事。阿姨沉默片刻,冒出一句:“他的鼻梁就是你砸烂的吧?”

         郑心渠连连摆手,说不是自己。但想到赵二炮,又害怕起来。忙跟杨小龙道别,又说了声“阿姨再见”,便离开了医务室。

         郑心渠回到家,朱阿姨告诉他,姐姐把他的火车票、二十块钱和二十斤粮票留在他的桌子上了,说如果他还想去,下午三点以前到火车站。“你已经来不及啦,下次再去吧,反正大冬天出去也太冷。”朱阿姨安慰地摸摸郑心渠的头。

         郑心渠瞥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三点过几分了。“我要去。”说着,快步向自己房间走。

         “还要去呀?”朱阿姨赶紧跟在他后面。

         郑心渠抓起桌上的车票和钱塞到裤兜里,然后就要转身出门。朱阿姨已经来到门口,叫道:“心渠啊,你已经赶不上火车啦。”

         “试试呗。红军不怕远征难。”

         “你非要去呀?”

         “嗯。朱阿姨再见。”

         “那也得换衣服,戴帽子,拿上行李呀。”朱阿姨指着郑心渠身后。

         郑心渠转过头,才发现自己的床上堆满了大包小包,还有捆好的被子。“我才不要行李呢,多烦呀。”他说完就要从朱阿姨身边挤出房门。

         “哪能不带行李啊?”朱阿姨抓住他的胳膊,“你姐姐说你很可能不去了,所以她什么都没帮你拿。我可不能让你穿这么少就走。你只穿了毛衣,连毛裤都没穿。”

         “行行行。”郑心渠退回房内,“我最多背两个军挎,手里拿件棉袄,别的都不要。傻帽儿才带被子呢。”

         “你这孩子!怎么老是要耍单儿?”朱阿姨唠叨着重新给他整理行李,“没听你姐姐说吗?串联一般都是睡在学校的课桌上,不带被子你盖什么呀……”

         “需要的时候我再去买呀。”郑心渠说着出了房门,去了趟父母的卧室,回来后对朱阿姨说:“您回头告诉我妈,我从床头柜里拿了九十块钱,还有我爸的一块儿手表。”

         “家里有现成的被子不带,偏要去买。有钱就能买到东西吗?”朱阿姨嘟囔着,递给他一件棉袄和毛裤,“乖孩子,你还是穿上再走。”

         “不穿。”

         “一定要穿!”朱阿姨提高嗓音,抖着手上的衣服,“我在屋里还穿着棉衣棉裤,你火气再旺也不是火炉,在外面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办呀?!”她急的眼圈都红了,像是真的看见郑心渠生病了一样。她另一只手提起两个鼓胀得像篮球似的黄军挎包,哄道:“乖,穿好了就可以走了。”

         郑心渠撅着嘴脱掉外衣外裤,在朱阿姨的帮助下,穿了棉袄和毛裤,再穿好外套。朱阿姨又把一顶绿色棉帽子扣在他脑袋上,他不情愿的接受了,然后抓过两个挎包,道声“朱阿姨我走啦”,就跑了出去,也不管朱阿姨追在后面喊些什么。其实他昨晚就决定不去当姐姐的跟屁虫了,但他现在还是一心想着要赶快离开北京。自从赵二炮一声不吭,在他的棒下重重地扑倒在地,他一直在害怕,他似乎觉得只有远离北京才能远离这个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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