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琴 10

一把古董小提琴,两个音乐人的爱情,三代人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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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几人见我软了,放开我,其中一人捏着成为肉泥的断指,放入个信封,交给光头,转身离开。

啊?断指还要给那狗日的薛梁过目?没门!我追上前去,冷不防跳到走在最后的一人背上,用左手喷出的血糊了他的眼,然后张嘴咬住他背颈后的厚 肉,用 身体重力左右挫动。人的咬合力超过半吨,加上鲨鱼式撕扯,不到两秒,我弄下他一大块肉来,囫囵吞下肚。 我放开他,接着咬第二个人,吞下第二口肉,还掏出他兜里的刀,架在他颈间。

“这家伙狼化啦,吃人肉哩!”

“还给我!” 我指着那个信封。

他们看着血盆大口的我,扔下信封跑了。我脱下外衣,用刀割下布条,缠梆住腕部止血。我看看那烟纸绝笔字条还在,心中略有安慰,提着血信封,坐 在路 沿发愣。

殷晴的车在我身边急刹停住。她下车,看到我的血人样和断指,昏了过去。我扛起她,放在副驾驶座上,扣上安全带,忍痛用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开向 医 院。

急诊室里,一个护士用氨水棉球在殷晴鼻下晃了晃。殷晴醒来,叫声“陈天”,见我不在,找到医生办公室。

“医生,他的小指还接得上么?” 她问。

医生指着X光片,说:“不行了,断指稀烂了。看,他的小指从第二关节处被切断,切口整齐,建议保守治疗。”

“医生,求求您,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他还要演奏小提琴啊。”

医生摇头,说:“以后用假肢吧。”他先给我清创,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手指断口。

手术定在午后进行,我被放上担架车,推向急诊室旁边的病房大楼。殷晴随着担架车,打了一路的电话,十分气愤,不停问“谁干的!?”声调都变 了。一 进病房,护士叫我趴在床上,先清理我背上的伤痕。

一脱下我身上的衣服,传来三个女人的尖叫。我转头一看,是护士,殷晴,和我妈。她们看到我背上的伤口了。除了刀伤和瘀伤,最可怕的是臭虫的咬 伤, 密密麻麻,每个肿起的包有鸡蛋大,包的正中还在流血。这些臭虫可真够毒的。

我妈接到在医院的熟人的报告,差点没脑中风,马上赶来,一进门就看到我光背上的众多火山和裂谷,大惊叫出口,又要软倒。殷晴忙扶着她。

“殷姑娘,你怎么在这?” 我妈问。

“刘阿姨,我开车……”

“殷姑娘,谢谢你了。”我妈没等她说完就谢,转身摸着我的头,“天儿,是谁干的?”

没等我回答,殷晴抢着说:“是薛梁指使的。行凶的是二球。”

二球!我记起来了,这光头是二球!他是我以前摩托党的成员。我的摩托党最多时有三十多人。我一去北京漂,他们就鸟兽散了。二球比我大七岁,现 在发福我认不得了。这小子居然忘本,敢办老子一大!

“殷晴,你能肯定?” 我侧着头,不看我妈却望她。

殷晴激动地说,“我开车去接你时,老远看到二球和几个人蹲在马路边,围着一人,地上一摊血。我开过他们身边,他们正架起倒在地上的人。他们也 看见 了我。我瞪了他们一眼,开走了。没想到他们打的是你。这薛梁真不是东西,什么时候了,还敢做这种事!”

我马上问:“什么时候?”

“纪监委的人进驻县委大院,正查他爸呢!你看看县社区论坛吧!” 她递给我她的手机。

我还没来得及看,护士说话了:“快点脱光了,检查还有没有臭虫在身上,不是家属的回避一下!”

殷晴和我妈都没动窝。

过了几十秒, 我妈提醒道:“殷姑娘……”

殷晴大红着脸,退出去。

“妈,你也出去回避一下。” 我说。

护士拉上床帘,除光我身上衣服,检查我全身,又查床上有没有臭虫。同时,我在翻看殷晴的手机。护士查完,给我盖上床单。

“有臭虫的衣服要统烧掉!这是车钥匙,还有什么重要东西要取出吗?”她问我。

我正趴着,注意力在手机上,没多想,摇摇头。殷晴过来接过车钥匙,说谢。

护士戴着手套,将我的衬衣,内外裤放入塑料袋。

“等等!” 我猛地想起高叶民的遗书。

我抢过塑料袋,在衬衣口袋中取出那烟纸小条,攥紧在手心,窜回床单里。护士留下病号服走了。我穿上病号服,拉开帘子,说:“殷晴。有件急事, 麻烦 你跑一趟,无论如何,要找到曲校长和高 诚,让他们火速一齐到这,就说,有高叶民的遗物在我这。”

殷晴全身颤了一下,两手不安地在小腹前搓动,没有直视我的眼,低着头,眼珠左右飘忽,脸有点白,想说点什么。

我向她笑笑,说:“殷晴,快去!不要担搁了。车在急诊室门口。”

殷晴拿起手机和车钥匙跑出病房门。

我妈这时才能插得进话,问:“你跟殷姑娘好上了?”

“是的。”

“好了多久了?你回来这几个月,回家没几次,什么都不说。生病发烧了也不打电话,如不是小蔡那姑娘关照通气,你死宿舍里了都没人知道。”

“妈,我不想让人知道……我这么大了还在啃老。”

“死要面子!你如早点回来,你爸定会安排得好好的。哪象你这三十好几了,还这样。现在手指断了,你怎么搞音乐啊。” 我妈开始抹眼泪。

“哎呀,妈!我这不是还没死嘛,哭什么呀!烦死了!”

“哎,你可别先死啊,我指望着你养老。我不想住养老院,那边的老头老太真可怜。”

“妈,你放心,我养着你和父亲,绝对不让你们住那。”

“这还差不多。哎,你和殷姑娘好了多久了?你俩差六岁,小时候从没同校过,都不认识,怎么好上的?我跟她爸妈不是很熟,你爸可能和她爸打交道 多一 点。他们殷家现在发达了,不比当年殷姑娘家刚搬到我们这的样子……”

我妈就这样,问一个问题,乒里乓朗,后面跟了一大堆罗嗦话。我看着天花板,从被单中伸出两个手指头,静静地听她说完。

我妈终于发现我一直伸着的指头,“两年?”,她问。

我摇头。

“两个月?”

我又摇头。

“两个星期?”

我再摇头。

“两天!?”

我点头。

“真的?”

我又点头,说:“准确点说是36个小时。”

“你又跟妈开玩笑!跟殷家交往一定要小心,他们心眼多。你先跟我交个底,这殷姑娘是不是跟你……”

“哎!妈!你问得太多了。妈,我倒有件事想问你。”

“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会打听人了。问啊。”

“高叶民的事你知道吗?”

“高叶民?”我妈顿了一下,说;“唉!这事,你们这一代的人不要知道为好。”

“快讲!我见了他的鬼了。”

“真的?”

“是真的。我老见他的鬼,还拿了他的鬼琴。”我说。

“鬼琴?你说得越来越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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