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后的麻药劲过去了,我左手小指断口钻心地痛,心脏每跳一下,那就火烧一下。医生开给我了止痛片,我和水吞它下肚。药劲,困劲和累劲一同翻 上 头,我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我睡得死去活来,忽觉得有人在用力扯我的脚趾头。我好容易睁开眼,在药劲作用下,看不清来人,只知道现在已是夜晚,窗外黑漆漆的。
我的朋友圈里,只有一个人,会用扯脚趾的怪诞方法把人弄醒,他就是二球。
“一大!一大!醒醒!”二球又在转我的脚趾头,又痒又疼。
“二球,怎么又来了,这回要切我的脚趾么?” 我问。
“不是,不是。我偷溜进来的,在这不能呆太长时间。”
我终于看清了二球那张光头肥脸。他那“二球”的外号得自于他一左一右的胖腮帮。多年不见,他更胖,有两个下巴,加上胖腮帮,得改名叫“三球” 了。
“找我什么事?” 我问。
“我来给你带点水果,表示歉意。我是不得已而为之。” 二球说。
“你不是说,你这辈子决不寄人篱下?”
“英雄气短啊,我的健身馆需要点钱。”
“哪个健身馆?”
“桥头那家。”
“那家啊,杠铃都锈成那样,有谁会去!”
“不是缺钱吗,我去找薛总……”
“在我这,不许叫薛总!”
“薛梁提条件,说去砍你左手,就给五万。我说砍下左手小指就行。因为,对陈天来说,不能拉好琴比完全不能拉琴更痛苦!薛梁说好得很。”
“原来,这砍小指的毒计是你出的!害自家兄弟,还想不想在江湖上混了!?”
“一大,一大,一大!” 二球急了,连叫三声我的浑名,“听我说,我不去,其他人也会去的,你还真想被砍左手啊。”
“这么说,你是在帮我喽?薛梁又让你来做啥?”
“他叫我来跟你私下和解,不要见官了。办好了才给那五万。”
“怎么和解啊?”
“我这袋子里有四十个果子,一个一万。” 他给我看了看那些钞票卷。
“告诉他,我要看到一百二十个果子。”
“我去问问!”
他低声打了一会电话,回来说:“一下拿不出那么多现金。七十万行不行?”
“不成!我一大这人从不讲价的。不行的话,用东西来换 ,比如不动产什么的。”
他又低声打了一会电话,回来说:“七十万再加一块地皮。”
“哪块地皮?”
“城东化肥厂边上那块。”
我想,城东化肥厂边上?那破地方!最烂的四级用地,虽然很大,但最多值十万,我生气地回道:“那臭死了,作垃圾场差不多。烂地不值钱!不要让 我怀疑薛梁和解的诚意!”
二球打完电话回来说:“薛梁说再加一块地。城南旧区有一块,进城高速那有一块,高中田径场小树林一块。要哪块?”
我想,都不算破地,但都有问题。城南旧区的钉子户闹得凶,进城高速那盗贼横行,高中田径场小树林又小又闹鬼。我想了想,说:“这些地都不好用 啊。 不过,我给薛梁一个面子。七十万,加高中田径场小树林,再加化肥厂边上的破地。就这样吧。”
二球打完电话,说薛梁会考虑考虑。
我笑道:“还考虑个啥?早点定下来,大家都能睡个好觉 !”
二球说:“薛梁有点舍不得那些地。”
我嘲笑道:“你去跟他回。说,他的那些土地证,产权证什么的,没钱开发,烂在手上,现在还能当手纸用用。等成了废纸,后悔就晚罗。”
我打了个大哈欠,又道:“二球,麻烦你早点通知我。明早我出院前要看到那七十万,五天内要见到手纸。我的手痛死了,要吃止痛片睡了。明 天,我要约见律师呢。”
说完,我又吞下一止痛片。
”一大,那就这么着,薛梁一有回音我就告诉你。你的电话是?”
我给他了我父亲刚给我的手机号。
他刚想走,我拉住他,说:“二球,多谢你切我手指时刀快,不然我现在会更痛。这样吧,今晚事都成了的话,从送的钱里留五万,算我谢你的。”
“一大,我会去办。那五万算我借的,以后还你。”
“算了吧,你不吃光喝光就不错了。” 我说完又睡着了。
半夜里,我醒来,看到病床前小桌上的水果包大了一圈。我起床,把钞票卷从水果中捡出,数了数,一卷一万,六十五卷,共六十五万没错。我将它们 都塞 进那装换洗衣物的大背包,安心睡了。
我这一觉睡得很香,一直到罗警官打电话来。他说,他过十五分钟就到,要我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