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不要用遗憾去询问昨天,别再让往事模糊了视线。
                                    岁月的酒杯把亲情斟满,故事里面有你我珍藏的瞬间。——选自电视剧“今生是亲人”
    小时候我读朱自清先生的散文“背影”。就会被父爱的深沉感动。长大后每当我听唱“世上只有妈妈好”这首歌时,我的心灵也会为之震动。父爱和母爱对任何人说,都是至高无上的亲情。但是对我来说,姐姐的亲情却超越了父爱和母爱,是我终身感受最深切的。这是因为在我人生最困难的时候,是姐姐给了我精神上的支持和物质上的援助。
    我父亲因为社会动乱,在我不满8岁的时候就离开家,而且就是离家前也很少在家,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就更少。我母亲不识字,解放前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日子,对教育子女没有花费多少心血。和母亲真正建立感情,还是解放后的贫苦日子,使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患难与共。所以,比起姐姐对我的身传言教,就差的远。
   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关于姐姐的很多故事,我的两个姐姐都长的很漂亮,像我的父母,都有大大的眼睛,双眼皮,白白的皮肤,再加上高高笔直的鼻子,红润的小嘴巴,乌黑的头发,一米六以上的身材,真是人见人爱。我的大姐是苹果脸,二姐是鹅蛋脸,她们俩,在学校都是学习尖子,在家里是我们弟妹们学习的榜样,因为她们不仅自己学习好,还时常帮助和督促弟妹学习。这是因为我父亲经常不在家,母亲又不识字,教管弟妹的责任自然落到她俩的肩上。在生活上,也时常关心爱护我们弟妹。最令我钦佩的是,她们从小就具有独立自强的精神。譬如我的大姐,十三岁的时候得了中耳炎,由于治疗不及时,炎症已经发展到内耳,如果不开刀,就会感染大脑,当时温州的医疗条件还不能够做这种手续,必须去上海,可是我的父亲当时在台湾经商,母亲又是文盲,没有能力带她去千里之外的上海,所以父亲就托他的一个朋友将我大姐带到上海,入住一家医院。十四岁的大姐独自一人住院接受治疗,甚至接受开刀手续时,也没有任何亲人在身边护理。她就是这样从入院到出院,长达两个多月,都是自己一人完成的。我后来听人介绍说,姐姐的这次开刀,不是一般的手续,要进行全身麻醉,再从大腿胯骨处取一节骨头接到耳庭上。还听人说,在整个住院的过程中,姐姐在自己能行走的时候,总是不断的帮助病友,打水打饭,清理卫生忙个不停,深得病友和医生护士的好评,亲切地称呼她小妹或者小李。想想现在的年轻人,成年后还离不开父母的照料,甚至把自己的不成材也怪罪到父母身上,这是多么大的反差啊!
   温州刚解放时,我俩个姐姐都在当时温州最好的学校省立温州中学念初中,但是因为我父亲在台湾经商,温州解放后就和家庭失去联系,我们失去了经济支柱,一下子陷入贫困的境地,为了解决困难,两个姐姐就诀学都乡下当教员,每个人每月只有十斗米的薪资,暂时解决家庭生计。可是后来学校停办,她们又失去工作。为了更好地发展,50年我大姐去了上海姨姨家,在我姨夫家当工人,后来又考取军医大学和上海金融学校,她选择了金融保险学校,因为金融保险学校是短期学习班,一年就毕业工作,二姐则辗转去了山西,在纺织机械厂当了工人。  51年秋,我大姐毕业参加工作,不久,二姐也参加工作,此后我们家生活得到保障,大姐将每月寄回家10元。二姐寄回家五元,当时这已经是不错的数目,那时大米才几分钱一斤。我们家的生活得到彻底改善。
    因为大姐过多地寄钱回家,自己的生活受到影响,在55年得了肺结核回温州疗养。那时我们一家五口挤在又小又矮的木板房内,虽然拥挤但是很温馨。为了姐姐的营养。妈妈叫我去菜市场买猪肝给姐姐吃,当时猪肝不仅贵而且不容易买到,为了买猪肝,我得早早起床去菜市场排队,不过我乐意,因为我爱姐姐。当又香又嫩的猪肝端上饭桌时,姐姐总是不忍心一个人吃,叫我们大家一起吃,不过除了我哥哥动筷子外,其余的人是不会动筷的。当时姐姐还患失眠症,我记得当她失眠的时候,我总是坐在她床边,劝慰她入睡。
    58年我哥哥考入上海华东师大,同年大姐生小孩接我母亲去上海看小孩,这时温州只留下我和小妹,我们俩就住到大姐夫家,姐姐还是按月寄生活费,还通过姐夫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对我和小妹更多的关爱,使我们又感受到大家庭的温暖。妹妹初中毕业后姐姐把她接到上海,后来我二姐又把她接到太原,温州只剩下我一个人,姐姐还是按月寄生活费来。使我安心学习。59年我高中毕业,由于当时极左思潮,我和我们学校所有出身不好的人都没有考上大学。大姐知道后把我接到上海,鼓励我不要灰心丧气。当时她在农村锻炼,一有机会就回上海看我。可是亲情不能解除我心中的烦恼,我已经是大人了,不愿意在家吃闲饭,所以整天在街道里弄干社会工作,希望能得到里弄干部推荐得到工作,但是不管我怎么努力,始终不能如愿,从九月到12月,我的工作没有一点着落。尤其是和我一起来上海的同学也找到不错的工作,我的失落更加强烈。一直到12月底新疆兵团到上海招干,我去报名被录取,我当时真是高兴的不得了,一个被社会抛弃的人终于找到了归宿。我立刻写信给还在农村的姐姐告诉她这个消息。姐姐接到信后马上请假回上海,她听取了我的介绍后很不放心,很难想象我一个人在大西北能生活下去,所以决定亲自前往兵团驻沪招生办公室了解情况。那天很冷,姐姐带我去位于复兴东路的兵团招办,招办的一位男负责人接待了我们,当时在屋里还有两位女同志,他们都穿着绿色的军装。他们向我们介绍新疆怎么怎么好,他们又是兵团,是部队编制,参加兵团等于参军。尤其是他们说到参加兵团等于参军时,对一个饱受政治歧视的我,无疑是一支强心针。大姐又问他们新疆是否很冷,他们说上海才冷呢,这几天把他们冻的不行。新疆屋里有暖气,有火坑,暖和的很。这几天他们在上海都生冻疮了,在新疆他们怎么也不会生冻疮。那两位女同志还说,上海有什么好,就是房子多点,楼高点。要说吃的,新疆有那么多水果,哈密的甜瓜,吐鲁番的葡萄,伊犁的苹果全国有名。说的姐姐也动了心。于是我们准备去新疆。这时他们要我填一张表,同时告诉我们过几天就要走,说医学院马上开学了,于是姐姐就忙着陪我置行装,先到西施公司给我买了一只绿色的帆布箱,又买了不少换洗的衣服。当我提着沉甸甸的箱子回家时,我的心里装满了姐姐对我的亲情,那是无言的关爱,无声的体贴,无私的奉献,我永远铭记在心头。
    那是1959年12月26日,我动身去新疆,姐姐,姐夫和我母亲一起送我去火车站,那天天气还暖和,我们坐14路公车,路上有说不完的叮咛,尤其是我姐姐,连我母亲都插不上嘴。到了火车站,姐夫忙着帮我提行李,姐姐还是唠叨个没完,还硬要送我上火车,一直到火车快要开时才下车。当火车缓缓开动时,我看着我姐,姐夫,和我母亲眼里满含着泪花。他们挥动着双手,跟着火车跑着,喊着“一路小心,自己保重!”。火车载着我缓缓的离去,泪花模糊了我的视线,亲情温暖了我的心田,姐姐,姐夫和我母亲的身影,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中。
   从52年姐姐开始供养我上学到59年底我离开上海到新疆工作,整整八个年头,那是我人生最关键的年月,是姐姐养育了我,给了我生活的勇气和生命的力量,没有姐姐的奉献,那有我的今天。
   自从我参加工作以后,每隔几年,我都要回上海一次看望姐姐,直到我出国,姐姐永远是我崇拜的偶像。我永远不会忘记姐姐对我的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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