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葛（3）—— 过往旧事

“老爸！我夜占星象，你最近红鸾星动，有好事将近哦！”沈一丁一进家门就喊了起来。 沈介文一阵大笑：“承裴，你就不能让我先告诉她吗！” 沈承裴推了沈一丁一把，埋怨地说：“丫头，嘴巴太快！” “说说有什么关系？”沈一丁耸耸肩：“阿爸，你跟何阿姨好，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 “本来我是不想结婚的，”沈介文慢慢地说：“这把年纪了，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大操大办。但是我看出来何欣还是想要走个正规形式，这么些年下来，她一直在我身边帮着我照顾你们。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要满足她的愿望。我跟她说好了，她那边的不动产和全部积蓄，我们都不会要，全都归她儿子金凯。那么我这边的呢，将来如果我先走一步，给她留我的这套房子，其余的就是归你们两个。一会儿周律师他们会过来，写一份正式的遗嘱，你们觉得这样可以吗？” “爸，就都给一丁吧。”沈承裴先开口说道。 “为什么？！”沈一丁腾地转身，看着沈承裴说：“咱们两个一人一份，你为什么不要？！” “因为你笨，挣不到钱，只能啃老。”沈承裴没好气地说。 “我呸！你——”沈一丁正要破口大骂，沈介文按住了她，接过话头说：“承裴，你拿公司，她拿股份。你管挣钱，她拿分红。总之，你们一人一半。” “爸，还是给一丁吧，我会帮她管的，你放心好了。”沈承裴坚持道。 “这算什么话？承裴，”沈介文正色道：“你就不要再多说什么了，是我的遗嘱，我说了算。” 沈一丁得意洋洋地瞟了沈承裴一眼，冲他龇了龇牙。 “一丁，你今天去苏医生那里了吗？”沈介文突然问起。 “去了，去了，这不才回来嘛！”沈一丁点头。 “看得怎么样？” “不错的，苏医生人挺好，今天第一次，就是问问情况，聊聊小时候的事情什么的。” “哦，这样。”沈介文点点头：“你觉得不错就多去几次，人家专业的，国外留学回来的，肯定错不了。” “你就迷信人家外国的东西吧！”沈一丁不屑地说：“围城里的方鸿渐还留洋回来的呢？克莱登大学的文凭，也肯定错不了，是不是？！老实说吧，好是挺好，就是太贵了。聊聊家常而已，贵得跟他能吐金子似的，不划算。” 沈介文好气又好笑：“也没让你给钱，更不用你替我省，把你心理的毛病治好了，就比吐金子强了！” “我没——”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病。”沈介文打断沈一丁的申诉：“你爸爸老了，总担心自己的孩子，你去看苏医生，我心里就踏实一点，至少有人跟你讲讲心事。你就当是在安慰安慰我，可以不？” 沈一丁最怕她爸爸打苦情牌，只能点点头，撅了嘴巴答应下来了。 门铃声一阵大响，沈介文便起身去开门迎客。 沈承裴看了沈一丁一眼，然后伸出手，把她从沙发那头拉到自己身边，揽住了她的肩头。沈一丁顺势猫进了他的怀里，哼哼唧唧地说：“你也不替我说几句。” 沈承裴揉了揉她的卷发说：“也是为你好。下次，我陪你去，在外面等你。”   “我跟于洋认识，是在我搬到学校宿舍去住的第一天。”沈一丁淡淡地开始叙述：“那时候出国还不久，总觉得国外的人工特别的贵，搬家的时候也舍不得花钱请人。于是我就让朋友帮我把东西堆在楼下，我自己一趟趟地往楼上运。在搬运的过程中，我在电梯里连续不断地遇到于洋。” “不知道是在第四次还是第五次遇到他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把我拦住了，说：‘同学，我觉得我们必须认识一下了，我叫于洋，工商管理2年级，你呢？’然后，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苏宇忍不住笑了，说：“非常浪漫的相识啊！” 沈一丁点点头：“确实是很浪漫的，尤其是，于洋是个很帅气的男生。他很高，皮肤白净，带着点书卷气但是又不是很沉闷的那种书呆子。当时，我们学校的中国留学生并不很多，所以在我们的圈子里，喜欢于洋的女生，还真不少。” “然后，他就开始追你了，是吧？”苏宇问道。 沈一丁摇摇头，说：“之后，我们并没有多少交流。大家学习都挺忙的，上课的时间又不同，尽管住在同一栋楼，但是我们遇见的次数也不多。后来，我还是在同学的生日会或者朋友们的聚会上才见到他，每次聊不上几句，他就会被女生们用各种理由拉走，抢手得很。” “到了圣诞节放假的时候，我在超市遇到于洋，他有车，便把我载了回去。那天，我们一起做了饭，聊了很久，然后我说想吃冰激凌，他就又带我去买了很多哈根达斯。从那以后，于洋常常会来找我，带我去买菜，叫我一起出去吃饭等等。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所以对感情完全没有概念。于洋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一个很抢手的男生，身边的女生很多，所以我尽量保持距离。” “新年之后，我们那里来了一场暴风雪。大雪导致学校停课三天，大部分商店都关门了。我一开始都不知道，因为那天我正在发高烧，躺在床上根本起不来。于洋来敲门，我没听到，他便连续不断地给我打手机，总算把我给吵醒了。他看到我的样子，吓坏了，冒着大雪暴，到学校的救护站给我买了退烧药。第二天 ，我醒来后，就看见于洋躺在我身边，睡得很香。他睡着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孩子气，很可爱。” “再然后，就没什么特别的了，我们正式开始恋爱。于洋是个很好的男朋友。”沈一丁停了下来。 苏宇在本子上写了几笔，停了一下，问：“你们为什么分手？” “毕业后，他要回北京发展，让我跟他一起去，我不愿意，就分手了。”沈一丁飞快地说。 苏宇停下笔来，静静地看着沈一丁，直觉告诉他，她并没有说实话。 沈一丁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轻轻地说：“他先毕的业，我晚一年，说好到时候一起在北京或者上海工作。可是，他回到北京之后没多久，就结婚了。据说，那女生的爸爸挺有权，对他爸爸的生意有帮助。这样的事情天天在发生，真的没什么新意。” 苏宇没有插话，仍然静静地等着。 “现实，给我上了很生动的一课，”沈一丁说：“可我总觉得，这样的初恋对任何女孩子来说，都残酷了一些。有好一阵子，我不能接受，害得我哥飞过去陪我。现在回头看看，其实也没什么，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是不是？” 苏宇点点头，推了推他的眼镜，温和而又耐心地说：“初恋，可能是成功率最低的恋爱类型了，可对于女孩子们来说，却是寄托最大希望的，最投入真心的一场恋爱。因为投入，所以刻骨。留下的阴影，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你将来的恋爱。在于洋之后，你还交过男朋友吗？” 沈一丁摇摇头：“没有，毕业后回来，找工作，上班忙着适应环境，反正没去想这件事。再说，也没有人看上我。” “没有人看上你，”苏宇问道：“为什么你这么说？” “实话实说啊，”沈一丁一付无所谓的样子：“确实没有人追我。” “你哥哥今天跟你一起来的吧？”苏宇突然问道。 沈一丁点点头：“对的。” “你叫他来的吗？” “不是，他自己要求来的。” “为什么？” “不放心，怕我不肯来，他说是来陪我，其实是押送。” “押送？”苏宇皱了眉：“来我这里就这么让你不开心吗？” “不是不是，苏医生，”沈一丁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挺喜欢来的，聊聊心事确实让我心里舒服很多。” “那就是因为当初是他们逼你过来，现在你也不想承认他们的提议是对的，不好意思，对么？” 沈一丁给了苏宇一个她的特有招牌笑容，眼睛微微弯成个月牙型，使得她显得格外的孩子气。 苏宇被她的笑意感染，也不自觉地笑容满面起来：“一丁，你的哥哥对你有些保护过度。他自己可能不觉得，你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关怀。不过，你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要学着独立起来，无论是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去担当。” “是的，”沈一丁赞同地点头：“你说的对。” 苏宇看了看表，说：“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吧，下次我们接着聊。” 把沈一丁送到门口的时候，沈承裴起身来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自然而然地揽过沈一丁往外走去。苏宇再一次感觉到，沈承裴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冷，更有一种让他不太舒服的感觉。 很显然，沈一丁从房间里带出来的好情绪，完全没有带给她的哥哥。 （未完待续，原创作品，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