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大都懂一些风水之说. 一看哪里山清水秀风景宜人, 就会来两句 “啊哈, 风水宝地!” 一听哪块地或哪个房子遭了殃, 也会随口就说些 “唉, 没准是风水不好呀!” 之类的. 在毛时代长大，我们个个信仰无神论, 不但与风水说格格不入, 还相信 “人定胜天”, 岂把风水当回事? 也从来就把风水说和算命等视之为同类, 属 “封建迷信”, 除了不信, 还有蔑视. 实际上, 在那个时代, 对于大多数的人们, 信不信又如何? 有几人能随心所欲地挑选 “风水宝地” 盖房子? 有几人能说 “我不愿住这楼, 我要住那楼” 的? 能做的, 无非就是在狭小的居屋里把有限的家当搬来挪去倒腾, 或是在墙上, 架子上, 挂这挂那, 摆东摆西的, 都是小打小闹的玩意.
半年前回国一行, 惊觉风水影响世人的力量. 小时住广州, 十分熟知风水在香港人生活意识中地位, 香港人买楼, 求职, 婚嫁, 做生意, 无不先求教风水先生. 那时两地属隔离状态, 香港的 “风水热” 并没怎么影响毛泽东时代或后毛时代的内地. 可是现在, 风水在中国内地的地位和身价, 比在香港已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但平民百姓热衷讲风水求平安, 求发财, 求交桃花运…., 且不少大小官员们也每每为风水之事伤神折腾. 风水先生应运而生, 大字不识几个的也能靠此混迹, 风水专著更登上了学术研究的大雅之堂. 闻说, 南方一经济特区的一个市长笃信风水, 任内该市政府所属重要建筑工程都请风水师介入, 开工前必由风水先生看地观景, 指点迷津. 有一处在近海堤的海水上建筑的工程一度已接近尾声, 只因风水先生报告说, 建筑物上硫璃瓦建造的龙之龙头有直指市政府大楼之虞, 于该市不吉利, 于是市长下令停建. 我好几次经过那个地方, 在海堤上遥望停工的建筑, 总好奇他们将如何收拾残局. (2005年底回去那城市, 发现那里已建成高级宾馆和酒楼, 建筑和岸上的连接是很好看的弯曲小桥. 朋友还请我去酒楼享用了一顿, 但没问其中的故事)
毕竟, 风水之说确实了不得, 根植中国大地, 如今以春风吹绿草地之势, 横扫美国. 在美国住了多年, 不知不觉之中, 发现曾几何时, 风水的汉语拼音FENGSHUI 已汇入美式英语的字汇, 成为词汇, 如早前的 KONGFU, DIM SUM 等词汇一样. 这意味着FENGSHUI 作为学问, 概念, 或现象, 已进入美国人的日常生活,被谈论, 被学习, 被研究, 被运用了. 记得两年前, 环球报周日版的房地产专页上登载过一篇图文并茂的文章, 专门谈论风水与居室的关系, 说FENFSHUI 如何被越来越多的房地产经纪所注意, 而动力就在于顾客的关注. 此文还举了许多例子诠释风水说, 诸如房子的朝向, 位置, 颜色, 高矮, 环境, 内部装饰, 摆设等等, 等等. 曾问过两个当经纪人的美国朋友, 有没有看过那篇文章, 有何看法. 他们均说看过, 觉得很有趣. 他们认为不少说法不无道理.
最近在AMAZOM.COM 上浏览, 无意中看到一连串谈风水的专著, 作者竟全是美国人. 再读读书的简介, 天哪, 他们对风水的研究和认识, 比我看过的国人的著作还 “精辟” 和深入.
不过我至今未对风水经动情. 买过若干次房子, 从未想过要请教风水先生. 其实呢, 在我们对环境的要求和审美观念中, 就包含了风水论可能涉及的概念. 记得几年前和先生一起随经纪看房子, 我们两人同时喜欢上了一家, 我们在屋里仔仔细细看了又看, 外面又绕了一圈, 满心欢喜, 觉得可以买下. 可是当我们要离开时, 老公忽然注意到屋前靠路旁的一棵老树老态龙钟, 叶子所剩无几, 树干斑驳断裂, 一副凋零败落的样子. “这棵树象是快不行了,” 上车后他如是说, “房子前方一棵树快老死了, 你说是什么意思?” 我也感觉有些不对. 于是我们就不再打那房子的主意了.
想来, 我们还是在乎 “风水” 的. 要不, 何不简单地把那老树咔嚓一锯, 再重种一棵好看的? 很多时候, 我们对自己一些莫名其妙的怪感觉是很无奈的.
我们对房前凋零老树的恐惧,怕是来自于我们意识深处的, 很早就听说的 “宁可信其有” 的风水论而非美学观. 风水学的许多内容, 当然和自然界的美学或审美观扯不到一起去. 在民间流行的风水说的例子有: 门前正上方的镜子是驱邪的, 在案头摆有石头的盆景是招好运的, 床的位置不宜冲房门口, 也不能对着镜子, 等等等等. 许多时候尽管我们不信, 但还是情愿照着去做.
下面是一个关于风水先生的故事 （真名隐去）：
故事的主人是家人颇深交的朋友老祝. 老祝是若干年前在港澳和广东一些城镇都有名的 "风水先生”, 这位先生可不是那类土的, 而是中国名大学出来的, 建筑设计是他的专业, 绘画也有很高造诣. 早年从大陆移民到澳门闯天下时生活艰辛, 发觉算命, 算风水能赚钱, 于是潜心攻读占卦和风水. 祝先生才智的确过人, 用不了多久就成为占卜算命奇才, 找他的人蜂拥而来,甚至连葡萄牙驻澳门总督府也请他指点迷津. 我们远在美国, 数年来有关他的辉煌传闻一直不绝于耳. 其中一则故事颇为有趣:
某君老陈因买了房子请他登门指导居室摆设. 老祝应邀上门指点迷津，很认真地看顾四周，然后叮嘱说要在甲处放这, 在乙处放那, 还包括在某处要挂一面镜子, 如此等等.
事过不久, 祝先生十分惊讶地在电视新闻上得知那处楼房遭遇火灾, 许多人家陷入火海，更玄乎的是，他看过风水的那个老陈的家也被烧了. 祝先生心想这次搞砸了，内心很是不安. 然而更巧的是, 不几天后在大街上正闷头走呢，冷不防看见老陈迎面走来, 祝先生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逃, 可来不及了, 只好硬着头皮准备招架. 万没想到的是, 老陈上来就拉着他的手说, 哎呀, 你知道吗, 我真服你啊! 我的房子被烧了是因为我懒, 没照你的吩咐把镜子挂上去啊!....
这故事让我乐了很久. 祝先生可真够运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