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新西兰,因为谭慧不在,总觉得家里缺少了什么。老杨寡言少语,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好在我因为忙着找学校学英语,没有太在意家中的改变。直到有一天,我回家时,见到一个陌生的洋人妇女和苗苗一起坐在客厅里。苗苗看上去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洋人妇女看上去挺和善,自我介绍说她叫南西。她说不应该把苗苗单独留在家里,因为她还不到14岁。她强调说,这里是新西兰,我们要小心。如果被警察知道,他们会把苗苗带走交给政府的。我连忙向她表示感谢,说苗苗妈妈谭慧在中国治疗癌症,她父亲平时是在家的。我虽是房客,但也是房主的朋友,我也会帮忙照顾苗苗的。
我知道苗苗独自留在家里其实也好多次了。因为谭慧不在,老杨要上班,我也要上课。苗苗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平时放了学就回家,不会有人知道是她一个人在家的。我真没想到这次会惹出这么大的事,被老师发现了。南西走后,我小心翼翼地问了苗苗,原来是因为苗苗今天在学校哭,老师以为她生病了,送她回家,才发现家里没有大人。
当天晚上,老杨回来时,我对他说了这事,表示我可以帮忙照看苗苗,避免惹上法律的麻烦。我说:“我和苗苗聊了聊,她今天在学校哭。可能是想妈妈了吧?你有时间多陪陪她吧。”刚开始老杨还认真地听我的述说,但听到我说苗苗哭时,他明显感到紧张。还没说完,就匆匆地离开,去找苗苗。
第二天见到老杨时,我问起他苗苗怎样了。老杨叹口气说:“这孩子,太沉静了。不爱说话。可能是在担心妈妈的病吧。可是她又不说。”他说着,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望着我说:“她很少告诉我她在学校的事呀。怎么她肯告诉你她哭的事呢?你好厉害,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他眼里透着很深的诚意,让我无法拒绝。
我不知为何,感到有些惶然。回避着他的目光,说:“我就是像个朋友似的,问问她是不是哭过。那天她看上去就像是哭过。”老杨听了,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说:“你比我做得还好。我问她为啥在学校哭,她都不肯告诉我。唉。”他又叹了口长气,说:“惭愧惭愧。你看,你还没做父母呢,就这么懂小孩子。我要像你学学,不然出了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那难过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要安慰他。我说:“哪里,你是个好爸爸。苗苗是个懂事的孩子,她是怕你难过,不想告诉你。”
听了我的话,老杨的眼睛焕发了原有的神采,他松了一口气地抓起我的手,说:“谢谢谢谢。你说得很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哪。”他的眼里充满了脉脉温情,握着我的手温暖而厚重,他说:“方向真是有眼无珠啊,你这么善解人意,冰雪聪明的女孩子,上哪里去找?他和你离婚,是他的这辈子最大的损失哇!”
听了这话,不知为何,我的眼泪忽地一下就夺眶而出。这是我和方向离婚后,第一次有人对我提起我离婚的事。和方向打官司争财产、离婚,一路走来,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了。我以为经历了离婚这么艰难的过程,我的眼泪流完了,我不会再哭了。可是老杨仅仅是一句话,仿佛是电石霹雳,顷刻间融解了我冰封已久的泪水,我顿时哭到无法自禁。
我想擦拭那满脸扑簌的泪水,可是我的手被老杨紧紧地攥住了。我可以感到他的手掌传过来的深沉温柔的气息。我闭上眼睛,任由他把我揽在怀里,让他吻去我脸上的眼泪。
那天晚上,老杨给了我方向从来没有给与我的爱抚和满足。和方向有近七年的婚姻,我却从来不知道男女的雨水之欢如此甜蜜美妙。我的灵魂仿佛离体一般,只有肉体溶化在夜晚的深邃中。
尽管这是一次我人生中从没有过的完美的性爱体验,可是这次体验却留给我有如万丈深渊般的自责和悔恨。我恨我自己为什么那么软弱,我无法想象该如何面对谭慧。我必须承认我非常喜欢老杨,但我却憎恨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我从来都不是个放纵的人,也坚信爱情是必须谨守婚约的誓言的。方向因为违背了我们的誓言,带给我深深的伤害,那些伤害是离婚所远远无法弥补的。我不能原谅自己竟然也去伤害别人的婚姻。可是老杨给与我的男性的脉脉温情和深沉宽厚,具有着黑洞般的巨大磁力,让我软弱得无法抗拒。我从那天晚上起,每天都会不自觉地陷入这种矛盾和挣扎的漩涡中。一方面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耻辱,而另一方面又无时不刻地渴望着再次和老杨的接触。可悲的是,我越是满怀渴望,却越是自责和痛恨自己。
老杨找机会和我谈了几次。他仿佛是了解我内心矛盾和悔恨,告诉我说,他早就想和谭慧离婚了。早在没出国的时候,两人就诸多龃龉,多次讨论过离婚的事。只因为一些家庭的变故,比如大儿子病逝,出国,谭慧患病等,离婚的事就没再提起。
他说谭慧太要强,太无情。什么事情只要是她决定的,她会不计一切后果地达到她所要的。老杨说到这里时,显得非常无奈,说:“你在这也住了不少日子了,你知道谭慧是什么样的人。她不像个女人,没有一点柔情,她根本不需要男人,她就是个女人身,男人心。恐怕很多男人都不如她刚硬。” 老杨还说,他一开始就很喜欢我,因为我感性,有女人味和温柔。他想说我们的跨界行为都是他的错,他先主动的。可是他越是这样说,我越是对自己感到羞愧。
我内心的挣扎实在是太痛苦,这挣扎也阻止了我和老杨继续我们的关系。实际上,那天晚上老杨所唤起的性渴望,时时地会袭击我。但我和老杨此后再也没有发生过第二次。当我听说谭慧快要回来时,我终于决定要搬出谭慧的家,另找地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