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六)

       奶奶第二次回老家是在1976年唐山大地震发生前一个星期,天摇地动后,邻居们都聚在楼群外的空地上,大家看到我们一家都会感叹一下我家的老太太多么的好福气,没有赶上这样的天灾,不用过这种近乎颠沛流离的防震棚生活。我小小的心灵接受的最多的就是:“好人有好报啊!” 

       一转眼我进了大学,高考前夕我们搬了家,是个在爸爸工作的大学校园里的两居室独单,于是想接奶奶再来住住的念头又有了。奶奶也想来看看我们的新家,在我大学第一年结束的暑假,趁妈妈出差顺路,我俩回老家把奶奶接了来。奶奶第三次来真是与时俱进了。八十多岁的老太太,来了没多久就换了个新发型。话说奶奶一直是沿袭多年的习惯,每天早上起来梳洗的时候,必定是端坐在那儿拿梳子蘸着水,把一直留着的长发梳得溜光并在脑后挽个圆圆的发髻儿。随着年华老去,头发稀疏,挽髻儿时加入了一缕假发(其实也是真发,也许是自己年轻时留下的或哪个后代剪了长发送给奶奶的),让发髻儿看着饱满。一天妈妈试探着向奶奶建议剪个短发,奶奶爽快地答应了。受之父母的长发被剪短后,还是全部都往后梳,两侧再用发卡别好。此时的奶奶摇身一变俨然一位知性老太太了,我们都拍手称好,奶奶对着镜子中“披头散发”的自己也满意地合不拢嘴了。

       八十年代初的中国国门大开,各行各业大干快上,举国上下日新月异,人们每天都被新事物冲击着。家里买了台录音机,我摆弄给奶奶看,顺便录下她讲的话,等我再放给她听的时候,她惊得目瞪口呆,然后讲了一句极富哲理的话:“以前都说神仙怎么怎么样,你看,这人不就是神仙嘛!”那时候港台日本美国的电视剧风行,《上海滩》、《排球女将》、《大西洋底来的人》都是奶奶和我们一道热追的电视剧,家里最舒适的位子是奶奶的固定宝座,有时她看着看着睡着了,我们也不去打扰她。那些长篇大论的普通话对白对奶奶来说还是不能全懂的,通常都是我第二天给她讲讲头天晚上的剧情,这样她一直都有兴趣守在电视机前。(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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