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和国家领导人出巡,不是视察也是调研。只有去香港的导报,基本上是“访问”的口吻,中央大员姿态也颇亲切。就像香港前立法会议员陆恭蕙女士在《地下阵线:中共在香港的历史》里说的,虽然贵为执政党,在港仍为地下活动。方才有此平等。
回归之后,香港市民与当局,给中共制造了许多麻烦,只因“特别行政区享受社会制度、生活方式五十年不变”的特权,中南海的老板,只得揑着鼻子、耐着性子与港人周旋。对照“党文化”的历史,这样的好日子能不能过满五十年大则有疑问。
“一国两制”最早行于西藏。西藏和平解放之初,要不要同内地一样实行民主改造:划成份、斗地主、集体化……,毛泽东犹豫过,先是拖延启动日期,1959年解散西藏地方政府,改革生产资料所有制不过小试牛刀,没有全面展开。毛泽东说:等到条件成熟再动。然而,毛的办事风格是“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忍耐止于文革前夕。动早了还是动晚了,对西藏的今天和将来之影响,这笔帐怎么算?
香港的情况另有特色。抗战胜利的时候,蒋介石原本安排军队进入香港受降,被英美阻止。悬想那时,如果老蒋的命令里说的不是“九龙”,而是“新界”,局面会怎么样?国际惯例,前朝政府签下的条约后人要遵守。港岛是割让,可能要不回来;九龙是“永租在案”,文字游戏等于割让;有租约的是新界。新界地方将近一千平方公里,港岛加上九龙司,一共不到九十平方公里。失去新界,港九无法独立生存,只能一并归还。
老蒋虽然驻粤多年,也许没有考察过那段历史;幕僚在设计收回香港方案时,有没有详细披阅档案、推演交涉过程也已无从考证。但是,被“盟友”一挡就退了回来、没有力争,看似史实。其实,那时英美已经废除了若干对华不平等条约。其出卖中国的事实也都公开:二战中,英国私下答应日本,封锁抗日物资生命线滇缅公路;雅尔塔会议,斯大林要求维持外蒙独立,得到罗斯福赞成……。有此先例和出卖盟邦的欠帐,部队进入造成既成事实,交涉又充分占理,香港也许早就收回来了,不必等到租约期满。
提前收回,差强雪耻。如果发生在1945年,中共治港省却多少麻烦。免得今天,明明是老板,应该安享尊宠的,却像客人一样接受招待;昨天,当地民众不是烛光晚会、就是游行“释法”;前天,反共基地,叛逃首选……。至少,在过去六十多年,今后三十多年共约百年的时间里,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不至于不能在港公开活动吧。诚然,这是就中共的尴尬而言,香港民众的感受多半是一个样子。
不能以共产党的名义在香港抛头露面,当然不爽、多有不便。这个局面早晚要改变。事实上,已有驻港官员(地下党员)发表文章,讨论共产党在港公开发号施令的必要与步骤。此虽测试各界反应之举,但也透露中央对港工作方针及具体安排。西藏,从1951年和平解放,到1965年成立自治区、社会结构全面与内地接轨,是十四年;时间不长、步骤紧密。香港回归至今已经十七年。于国于党,中共在港走出地下都有必要。那时,党和国家领导人到港时的头衔就能“中共中央政治局……”在前,政府职务在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