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访布拉格
(2012年9月4-6日)
整整24年前,1988年的9月2-3日,我在布拉格呆了两天,留下了25张照片。
那时柏林墙仿佛坚如磐石,共产主义似乎千秋万代。布拉格还是捷克斯洛伐克社会主义共和国的首都。记得那时布拉格的美就让我赞叹不已,也记得那时的店铺大半空空荡荡,却充满着苏式社会主义的特色。
24年如白马过隙。然而世界,尤其是东欧,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布拉格成了捷克共和国的首都。捷克和斯洛伐克友好地分了家。从前华约的中坚之一,现在的捷克和斯洛伐克分别加入了北约和欧盟。“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只有“共产主义受害者纪念碑”、“共产主义博物馆”、“克格勃博物馆”等场所在提醒人们旧制度的残暴、无耻和荒谬。
旧地重游,布拉格就像褪去粗布破衫换上罗衣霓裳的天生佳丽,更加美得令人无语。
老城广场 – 扬•胡斯(Jan Hus)纪念碑。胡斯是哲学家、史上第一位清教改革家、马丁•路德和卡尔文等人的先驱。罗马天主教会视其思想为对基督教条颠覆性的威胁,于1415年7月将其以火刑处死。他戴着一顶白纸做的、上书“邪教运动头子”的高帽被推向柴堆(从湖南农民运动到文革,原来都跟中世纪的宗教裁判相通)。他的骨灰被撒入莱茵河。
老城广场 – 扬•胡斯(Jan Hus)纪念碑。胡斯是哲学家、史上第一位清教改革家、马丁•路德和卡尔文等人的先驱。罗马天主教会视其思想为对基督教条颠覆性的威胁,于1415年7月将其以火刑处死。他戴着一顶白纸做的、上书“邪教运动头子”的高帽被推向柴堆(从湖南农民运动到文革,原来都跟中世纪的宗教裁判相通)。他的骨灰被撒入莱茵河。
老城广场 –旧市政厅大楼天文钟。大钟刚在2010年庆祝了6百岁生日。诞生于1410年,此为世上第三古老的天文钟,更是最长寿的仍未退休的天文钟。这钟不仅计时,而且显示中世纪天文星相学对宇宙的认知。两位制钟人之一是查尔斯大学的数学和天文学教授。正点打钟时,钟上方窗口会轮流出现圣徒偶像。如同伦敦白金汉宫卫队换岗,这是布拉格必看之景。在前往广场的路上,我们的领队莎拉告诉大家,但凡钟鸣游客昂首凝望之际,多半是小偷扒手行动之时。她再三叮嘱大家把背包移到胸前,留意口袋。她并声称她能预测我们十来个人里面,谁最有可能被小偷相中。我猜想我这颟顸老汉多半会是她心目中的薄弱环节。
老城广场 –自十五世纪上半叶以来就俯瞰广场的Týn 教堂。24年以前,我拍过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
老城广场 –圣尼克拉斯教堂。建于1737年。
老城广场游客。
在其1千1百余年的历史上,布拉格一直是中欧政治、文化和经济中心。神圣罗马帝国(其版图覆盖今天中西欧的大部分地区)查尔斯四世当政时期(1346-1378)则是其黄金岁月。查尔斯四世把布拉格立为神圣罗马帝国的首都,然后大兴土木,在老城以外开辟新城,在维尔塔瓦河上架起查尔斯桥,在布拉格城堡着手建造圣维图斯大教堂(不过这大教堂迟迟拖到5百多年后的1929年才完工),还建立了查尔斯大学。
查尔斯桥东侧桥头堡。1620年,信奉清教的波希米亚(捷克的前身)人起兵反抗主宰他们的神圣罗马帝国。兵败的次年,27个清教领袖被杀,他们的脑袋被悬在这门洞里示众。
清晨的查尔斯桥。桥身两旁的30座雕像看上去历尽沧桑,其实全是近世复制品。原件立于1700年前后。
查尔斯桥栏杆上新婚伉俪留下的连心锁,这是近十余年来欧洲兴起的时髦。
查尔斯桥桥头查尔斯四世纪念碑。
有室即有户,有城即有堡。城堡多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始于九世纪的布拉格城堡也不例外。其与众不同处,是其规模:占地近7万平方米,它是世界上最大的古城堡。
风水宝地自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享受的。布拉格城堡是历代波希米亚、神圣罗马帝国君王的皇宫,在现代是历届共和国总统的住宅。不过如今其绝大部分对公众开放。
布拉格城堡 - 圣维图斯大教堂。哥德式建筑风格的杰出代表,捷克最大最重要的教堂,波希米亚及神圣罗马帝国君王的长眠之地。(中国的帝王不一样。紫禁城里没有陵寝。)
布拉格城堡 – 圣乔治教堂,城堡里另一重要教堂,现为博物馆兼音乐厅。
布拉格城堡 – 颇具专业精神的业余摄影者。
布拉格城堡夜景。
布拉格是个怎么看都妩媚迷人的城市,以下风光是从城堡所在的Hrad?any区拍摄的。
布拉格和维尔塔瓦河。
布拉格和维尔塔瓦河。
布拉格俯瞰。左上角绿色的Vitkow山上的Jan Zizka纪念碑是世界上第三高的青铜骑士像。1420年7月,胡斯教派将军Jan Zizka曾在此山击败神圣罗马帝国军队。Vitkow山是捷克的国家纪念碑、“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山上除了Jan Zizka纪念碑,还有无名战士墓和几个纪念堂。Vitkow山还曾一度是捷共的“八宝山”:那里以前有捷共领袖哥特瓦尔德的陵寝。 1953年去世后,他的尸体仿照列宁和斯大林模式被置放在带玻璃罩的大理石棺里供人瞻仰。其他20个党魁的骨灰也都葬在山上。到了1962年,人们终于认识到动不动就得替一具僵尸保养维护涂脂抹粉实在是个馊主意,于是火化了哥特瓦尔德的尸体,把骨灰放进了大理石棺。捷共退出历史舞台后,哥特瓦尔德和他的同志们的骨灰被迁出了Vitkow山,埋葬在一个普通公墓里,他们这才得到了最后的安息。(跟几乎所有的共产党一样,捷共的内讧你死我活惊心动魄。在1951年的一次权斗中,哥特瓦尔德将其“亲密战友”、党的总书记斯兰斯基以及一大批党的高级干部以“托派、铁托分子”等等真伪莫辨的罪名送上法庭然后送上刑场。)
布拉格城堡下的Mala Strana区,从前德裔的高级住宅区。卡夫卡博物馆就在此区的河边。
从维尔塔瓦河两岸看布拉格同样美不胜收。
维尔塔瓦河畔。
维尔塔瓦河畔。
维尔塔瓦河畔。
这次我有时间去了24年前根本闻所未闻的一些景点。
罗瑞塔(Loreta)教堂。
罗瑞塔教堂里展品之一。
耶路撒冷犹太教堂(Jerusalem Synagogue)。建于1906年,2008年起向游客开放。犹太民族对信仰、传统的坚持,他们的因循守旧、高傲、我行我素,使他们不易与其他民族融合;他们又太精明,一不小心就会发财发大财,因此动辄遭羡慕、遭嫉妒、以致遭恨。于是犹太民族的历史就成了受歧视被迫害颠沛流离的历史,于是他们习惯于低调、谦让、不张扬,他们的教堂因而通常都简单朴素。这是我见过的最富丽堂皇的犹太教堂,尽管跟基督教那些大教堂的巍峨壮观仍然不可比拟。教堂二楼有题为“布拉格犹太人1945年以来历史”的小型展览。
老-新犹太教堂。建于1270年,当时叫新犹太教堂,后来附近建了个更新的,于是改名为老-新犹太教堂。这是欧洲最古老的仍在使用的犹太教堂。其内部比外观更简朴,几乎什么也没有,门票却要200克朗(10美元)( 耶路撒冷犹太教堂倒只收80克朗)。旁边有个犹太墓地,门票更贵,要340克朗,我只能过门不入。
佩特林塔。在一百多米高的佩特林(Petrin)山山顶,是又一个欣赏布拉格全景的好地方。当地人称其为“小埃菲尔铁塔”。佩特林山是个满布绿树的大公园,有缆车通山顶。
佩特林塔下一景。
在当代欧洲艺术界,波希米亚主义意味着非正统、边缘化、冒险、叛逆、放荡不羁。捷克人是波希米亚人的后代,布拉格因此多少带点波希米亚色彩。
舞蹈大楼(Dancing House)。完工于1996年,主体象征一对舞蹈演员,同时也象征动静对立、阴阳对立。跟一切标新立异的事物一样,大楼一度饱受非议,不过受到剧作家、诗人、民主斗士、《七七宪章》起草人之一、捷克斯洛伐克第一任民选总统、捷克共和国第一任总统哈维尔的大力支持。哈维尔一生大部分时间就住在大楼地块的隔壁。
商店橱窗。
商店橱窗。
毋庸赘言,我不会错过布拉格的一些另类景点。
列侬墙。从八十年代初起,这堵离查尔斯桥不远的围墙就充满了与列侬和甲壳虫乐队有关的涂鸦,其中时而还会夹杂对当局的嘲讽批判。1988那年,这墙下曾多次发生年轻人与警察的冲突。当时我不知道有这墙。如今墙上涂鸦的内容以和平与爱为主。
共产主义受害者纪念碑。2002年5月揭幕。纪念碑“献给那些专制暴政的受害者,他们不仅包括被囚禁被杀害的,也包括生活被彻底毁了的”。据碑石记载,从1948到1989的41年间,全国共有205,486人被捕、170,938人被迫流亡、4,500人死于监禁、327人因企图逃跑而被射杀、248人被处决。
共产主义博物馆。于2001年开放,分共产主义梦想、现实和恶梦三部分,回顾专制制度下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馆面很小,展品也不多,我估计是民间性质的博物馆。
老城广场有定时定点的免费市中心导游,那些担任讲解的都是放暑假的大学生。对他们来说,当导游是种特殊的打工,有无收入、收入好坏,全在于他们的讲解是否内容丰富、简洁明了、生动风趣,他们能否像磁石吸铁那样,紧紧地吸引住听众,不管是专门而来的,还是半途加入的,让人跟他们走到底,让人在结束时乐意给小费。不出所料,我跟的小伙子讲得非常精彩。
跟着他一大圈转下来,最后到了瓦茨拉夫(Wenceslas)广场。名谓广场,实际上是条750米长的豪华大道。这是布拉格新城的商业文化中心,其东南端为国家博物馆,西北端即老城与新城的分界。瓦茨拉夫广场在很大程度上相当于我们的天安门,这里举行过无数庆祝活动,更见证过许多重大的历史性事件。
1969年1月16日,一位名叫Jan Palach的大学生在国家博物馆前的台阶上自焚以抗议苏联的入侵。同年3月28日,15万民众不约而同汇聚这里疯狂般地庆祝捷克斯洛伐克冰球队在世界锦标赛上击败苏联队,而当时他们的国家正处于苏军占领之下。在1989年11月16日到12月29日的“天鹅绒”革命期间,这里更是群众示威的中心,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次是11月20日,50万民众在这里呼吁结束一党专政、实行议会民主。一个星期后,以胡萨克为首的捷共顺应民意,宣布放弃权力。随之与西德奥地利之间的边界线上的铁丝网被拆,规定共产党一党执政的宪法条款被删除,昔日的政治犯哈维尔在万众欢腾中担任了总统。1968年 “布拉格之春”的花朵被苏俄和华约的坦克碾得粉碎。仅仅21年以后,当坦克呆在军营,大炮不再对着老百姓和青年学子时,人民的意愿终于成了现实。
“天鹅绒”革命又称“温柔”革命,即非暴力不流血的权力转移和体制改变。
说到“天鹅绒”革命,那位导游充满深情。他说那时他还没出生,但他和他所有的年轻朋友都清楚,没有那场革命,就没有今天的自由、民主和繁荣。他感谢他的前辈,感谢哈维尔(他称哈维尔是捷克的曼德拉)。他的结束语是:“女士们先生们,没有那场革命,我就不会有机会在今天为各位介绍我们美丽的城市。”
导游。
瓦茨拉夫广场。
我在布拉格所到之处,几乎都属于世界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