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之赐 曾几何时


时代真的是变了,国内学者不时公开“高调批评中共弊政”、并且也能见诸报导了。曾几何时,报导中的座谈会都是一个模式:歌颂党的政策路线、畅谈大好革命形势。各行各业概莫能外。细微区别也是有的,工农兵学商,“活思想”较少,多半人云亦云;知识分子则能在歌颂“主义”之精深、“形势”之喜人时,有所发挥、有所创造、有所前进。越高级的知识人士,领悟越深,阐述越详,有时还对中央有所启发呢。

时移世异,两大社会阶层,对政治的参与向相反方向走去。平民百姓对于时政基本不闻不问;有“社会良心”之誉的知识精英,则从鼓手、轿夫变成判官或医生。政治就是这样改革的,社会就是这样进步的。从一盘棋到多元化,从信仰马列到自由思想。文化和科技知识普遍提高,民众可以常识评判政治主张的社会适宜程度;旁征博引、深思熟虑,学者或可提出中肯的社会改造方案。

近代中国,风云激荡,社会改革时不我待,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什么代价都付过了。今天的局面是以往一切努力的结果和延续,既留有昨天的遗迹,进则上天、退则入地的前景也绰约可见。“居庙堂之高、处江湖之远”的朝野学人,当然会有急迫的事业心和危机感。仿佛“中华民族向何处去”系于他们之手;政府官员则不是茫然失措、就是忙于殃民祸国。

现实责问国人:改朝换代之后,“社会进步还是后退了”,已经不止一次。百年前,帝制被推翻,若干年中,国家既未强大、民生也未改善;各地军阀混战、人民流离失所。孙中山曾沉痛地说:革命主义未行,革命目标未达,仅有民国之名,而无民国之实。并重新考虑救国救民的道路。二战日本投降,立即开始大规模内战,知识分子忙于奔走呼吁和平。“共和”取代“民国”,统购统销,一切都是配给;政治运动,惶惶不可终日。改革开放又是一个历史阶段,却弄得:贫富差距,大到社会动荡临界点;道德滑坡,为五千年之未曾见。看似孙文百年前的革命目的都未实现。

其实,中国社会确实进步了。不过,不是按照设计好的步骤走的。令知识精英不能容忍的另外一点是:社会的发展居然那么不理性、不顺畅、不合规范。然而,民族的进步、历史的发展,就是这样跌跌撞撞、代价高昂,损益参差、似非而是。近代中国之崛起,几代知识分子不畏强暴、犯难进言,给予统治者的揭发、批评、监督,对制约他们胡作非为、促进社会向好、向善,贡献良多。

专制,原为人性本能。中国的专制制度长达两千多年,谏官言臣制度从来徒有虚名。拜时代之赐,终于可以公开批评时弊了。无论发言者何种居心、所说是偏是全,至少其讥讽的事是有的、字面道理是对的。响应他们、传播他们的主张,对督导政府、净化社会,都有必要。

出于相信我们民族的优秀素质和文化活力,对于批评者的声嘶力竭、义愤填膺,可以视做“居安思危”。历史经验告诉我们:社会还在改变,并且不会直线发展;无论好的势头还是错误走向,都不会从一而终,到了某个程度就会有因素出来制约。知识的作用是提早辨别、抑恶扬善;学人的义务是条分缕析、不厌其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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