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山窝里的奔主村(散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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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山窝里的奔主村(散文•之一)
路加

    蓉城的朋友电话相约,去奔主村送一点捐赠。
    在青藏高原南沿、横断山脉以东的山窝窝里,奔主村,这个干旱少雨、村人不富的傈僳族村寨,虽为外界少知,但村风清净,村上又渴盼办学,便为一些高知团队所瞩目。我也心存记挂,盼早成行。  
    我们12义工腊月里集结蜀都,选择在客流较缓的大年初一出发。


由戴德生曾经传教的民族山村教会

    南去的列车开出蓉北客站,掠过近郊远郊,透过车窗,可以瞥见城市化急促的快步。昔时的地块成了社区楼群的宅基。曾经的田埂演化为高速的环路。但如果没有新的介入,早先的也还摆着,安全而自在。
    我们这趟开往边远矿区的支线列车也是早先的,自在却不甚安全。虽然,在仅有硬座的车厢里,没食品供应,水也时有时无,但我们之中有位巧手妈妈早知车上实情,已在家里做了咸菜:比榨菜更好吃的儿菜,切条晒蔫,用盐腌了,拌上红油辣椒,很川味;还拌了大头菜和胡萝卜、白萝卜丝各一袋。我们自助晚餐,讲一些酱缸式文化逗乐,足够自在。但有车窗玻璃裂了。据说这一路深夜时有游窜的盗贼混上车来翻找行李,而我们又携有大笔捐资,这让人凛于夜行。列车穿越大凉山腹地,罡风从窗缝嗖嗖刮入,我们惊醒,等候天明。这一路还算顺遂,冥冥之中,就像有谁在安排旅程并眷顾着我们。
    越往深山里去,触目越多“早先的”。
    在金沙江北岸的车站下车,已是初二。四野还在晨梦之中。我们正为前路犯愁,就见一辆微型客车向出站口开来。司机路熟,为我们谋划近道。但他的车子哮喘得厉害,大约开了两个多小时,才把我们带到距离奔主村最近的旱谷田镇。据说前方只有窄小的乡土公路。我们在餐馆吃早点,把希望寄托于同行的秀英。她去过奔主村,但在新年里如何找车再走,她也束手无策。好不容易从镇上找来一辆小型卡车,大伙儿就把年龄大的翁医生和我塞进驾驶室,他们则挤在后面的车厢里。如是,一路颠颠簸簸,一路尘土飞扬,跑了几个小时,到了路的尽头。我们告别司机,开始了长途跋涉。看着从车厢里下来的同胞,只见两只眼珠在转,就像煤矿工人走出矿井。只不过他们的头发和脸上不是煤灰而是黄尘。
    后面的路更多崎岖。山坡上随处可见红黄色粗砂的石骨子地。这里虽是南方,而且是处于亚热带地区的攀西大裂谷,但却没有多少树的绿色。除去无叶的木棉挂了初红的花蕾,龙舌兰有积着尘沙的深绿颜色之外,田野多干季里的衰草,隔年的稻麦秸秆也焦枯着。
    蓊医生的行李比我们都多,她不但背有捐赠的衣物,还带有医疗器械和药品。省中医学院的张云英,行李也沉,她买了许多教学用品。不断有男同胞抢着替她背。毕竟还要走大半天流砂滑坡的陡峭山路呢。但她笑说,我没事,挺好的,我相信上帝会看顾我们。只有她的儿子栗源,这个小学生背着一袋课本,一路小跑,常窜到我们前面去,在坡顶放歌,一改在家时的拘谨样子。从贾樟柯影片《24城记》写到的那家工厂下岗罗秀英,是我们的领队。她不断地给大伙儿打气,说不远了,快到了,再翻两座山……
    但高原上的山难辨远近。前面看起来拿两个馒头吃完就能赶到的山,真正一走又费时不少。日头偏西时分,我们终于用一天一宿的赶路看见了奔主村树的绿影,和房顶曲的炊烟。 
   我曾在滇西参拍影片,也去过傈僳等族村寨,那里的民族风味要浓些。没想到攀西傈僳民居,竟与山外农村的泥墙草顶格局没大差异。村民服饰也几近汉化。
    曾接待过秀英以及其他访客的罗明彩正好从地里收工回来,肩上扛着犁,站在村头的楝子树下。他招呼我们说:“本来清早我要去区上,耽搁下来了;如果走成,一来一往就得两天。你们稀客今天要来得好合适啊。”村子里既没电话,更没谁有手机,根本无从联系,但我们来得这么凑巧,真像有上天在安排一般。
    一个老人背着一大背柴禾走来了。他是罗明彩的父亲。他把背篓放到房檐下,就走过来说欢迎你们来哟,辛苦你们了。蓊医生趁天色未晚已拿出听诊器和血压计,给村子里的一些老人看病。她给歇了一会儿的老罗父亲查身体。一量血压就挺高的。蓊医生说:“老人家,你觉得身体有哪些不好?”这位年过八旬的老汉舒展满脸皱纹笑说:“我没得哪点不好,我哪点都好!”蓊医生又说:“老人家,我给你开点药好吗?”老汉却说:“有就开,没得就不开。没得药我也称展。”我们不懂“称展”的含义,罗明彩说就是“舒服”。我们听了,站在一旁笑言,山里人真是活得随意。
    晚饭前,主妇先用烧柴的大锅给我们烧水洗脸。不多时,开出了晚饭:煮饵块。就是“云南十八怪”里,那种“姑娘称老太,鸡蛋栓着卖,粑粑叫饵块”的东西。这里距云南不远,也把饵块做饭食。做法上先把米磨成浆,沥水晒干成块,做饭时用水泡软,然后切开煮食。菜就是闷豌豆、炒葫豆。还有一海碗腌酸菜,从一个很高的大坛子里抓出来,切细了上桌。
    由于缺水,饭前无法洗碗。我们学着他们的样子,用树叶把土碗擦一下,便去盛上白水煮饵块,就着带咸味的葫豆、豌豆,不时夹一箸酸菜配着主食,吃起来也顺溜。饭后则端来刚从地里采摘的嫩豌豆,自己剥了壳直接丢进嘴里,甜甜的。这是餐后果品。
    村子里通常是吃两顿,饵块抗饿,吃饱了,两顿也习惯。如果是孕妇、产妇,她们便在饵块里加一些红糖,据说可以滋补身体。
    我们蹲在院坝里,各自端着一碗饵块,围着海碗里的葫豆、豌豆和酸菜吃得很香。罗明彩总说来不及准备,怠慢了大家;我们则说客随主便,遇啥吃啥不挺好么。第二天,村子里杀了羊,还磨了豆花招待我们。一村老少共享丰盛的饭食。
(未完,本文发表于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散文》杂志)

yangjie 发表评论于
本人特喜欢这篇文章,意想不到偏远山村有这样的情景,故而转载。后续部分将尽快上网,以飨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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