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客家出事了(后续)
仿它那的房客伊丽莎白,已经两个月没有交房租了,每次都有很强烈的理由,一次比一次刺激。六月说车坏了,不能工作,需要修车在先,房租请暂缓,我理解。七月哭着告诉我:老公出车祸死了,要送他出城去新墨西哥州下葬,无法按时付房租,我又理解。可是去她家去房租时,却是活生生的老公开的门,不理解也晚了。八月干脆直接要求我去法庭开始驱赶房客程序,不准备交房租了。
9月2日早上八点和律师约在法庭见面,需要几分钟面谈。对我来说早起往往是赶飞机、赶法庭、赶上班,是一种辛苦的象征。生活就是这样,不可能万事如意。
赶到法庭正好8点,在停车场里转了一圈,希望找一个近距离的停车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位置,不小心车头还撞上前面的水泥台阶,“哐--”一大声,隔壁车里一个女人正在驾驶座上画眉毛,被我撞车的声音惊到,转头向我望过来,慌乱中一看,啊?是伊丽莎白! “冤家路窄”这成语好像就是为我而编制的。
她的眼神诡异,让人感到不安,我就把车倒出来,换一个停车位置,避开与她正面交涉。
仿坦纳的法庭已经熟门熟路,每年都去,安检和文书员工都像同事一样熟悉了。过安检就算有“滴——”一声,也不用被“全身按摩”,他们就像没听见一样放行。
法庭外面的队伍排得很长,但不用着急,法官总是很从容,说好8点半开庭,但是他们9点也不会到庭的。
当我走进法庭的走廊,长凳上已经坐着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白人,一撮小胡子端着一双敏锐的蓝眼睛。直觉告诉我,这就是律师白瑞。他和我对上眼神,就拿出来文件:“这个房子是你的吗?”
“是。”
“你租给伊丽莎白,是吗?”
“是。”
“租金一千一百,是吗?”
“是。”
“8月没有交房租,是吗?”
“是。”
我回答了四个“是。”他就把文件合上了。
“这里是3天通知的照片,”我还想把信息补充一点。
他用手捂住文件说:“放轻松!不需要了,这些就够了。”。过一会儿,他抬起头又问道:“她来了吗?”
我回头一看,伊丽莎白正好从那头走过来,身边有一个女人陪同,而不是她老公。她在最后一天反抗了,填的表格很专业:1,房子有问题,蟑螂、漏水……,2,三天通知没有面对面送给她。她老公名字没有在反抗书上。看起来她又胖了一大圈,穿着一身的黑衣服。
我赶紧把头转开,轻声地告诉律师:“她进来了……”。
律师站起来,一句话也没有对我说,直接朝她走去,好像和有她约会似的,让我忐忑不安。
五分钟不到,律师回来了,拿着一张纸,上面图的乱七八糟,指着一个空格说:“你签字吧!”
啊?我为什么签字!吓我一跳。
他坐下来慢慢地说:“这里写着:她欠你两千七百块钱;这里写着:她9月25日搬出去。如果今天上法庭,判决你赢,警察局也要到21日左右才去执行换锁。再说上法庭变数很多,法官是不会立刻判决,而是会找些理由再开一次庭的。所以,你就让她住到25日好了。”
我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是她欠我?还是我欠她?有没有搞错?她前几天要我给她两千四百块才搬家,现在怎么突然承认她欠我两千七百? 再说如果她25日不搬走怎么办?就轻声问:“谁欠谁啊?如果25日她不搬走呢?”
“不要问我这种傻瓜问题!你看清楚!她欠你两千七百块!25日以后警察随时会去把她的东西丢出去的!”他是个没有耐心的律师。
我真的看到份协议书上写着:“欠两千七百;25日搬家”的字眼,我知道那两千七百块钱是不可能要回来的。九月份租房肯定泡汤了,而十月以后是一年中最难出租的季节,但别无选择,我签字了字。
我们进入法庭,等待法官到来批准协议。
大约十点钟,法官穿着黑色大法袍姗姗来迟,这次我没有一丝紧张,律师是精神压力解放者。他只收费一百五十块,这是一个个性秉直的男人,不像安舅律师那么温柔。
人和人之间是可以随便变化关系和脚色的,我和伊丽莎白以房东、房客相识,现在已经变成原告、被告。当我们共同站立到法官面前,已经无话可说。法官拿出那张协议说:“两千两百块,加上……,一共欠两千七百。25日如果不搬走,就要交给法庭两千七百块,你们都签字同意吗?”
伊丽莎白支支吾吾地认同了。律师马上转头对我:“你说:是!”,我糊里糊涂地点点头,“是…”。
法官把文件一合,说“好了。"。律师紧紧地跟我握手,好像打了个大胜仗。他又坐下,等待下一个代理案子出庭。
看着伊丽莎白一摇一摆地走出法庭的背影,我还没醒过来,开庭已经结束?既然已经来了,就当上课,再听几个案例,我又坐了下来。完全没有想到有人会在外面等着我!
法庭的英语总是离生活很远,即使你的英文很好,在法庭上还是要打折扣的。我只能听一句,算一句。律师白瑞又赢了一个官司,起身离去,看到我还坐在那里,就对我招招手:“你可以走了。”我便跟着他出了法庭。
在走廊上,他告诉我:“她有5个孩子,老公死了……”
我又瞪大眼睛:“老公又死啦?”七月份已经死过一回了呀!她搬进来时只有两个小孩,才住了几个月就变成五个小孩了?我不知道怎样跟律师解释。难怪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衣裳,准备法庭哭诉的。她的哭诉在法庭一定有效,法官会同情她。
律师告诉我,他不在乎她说什么。这种故事对律师基本上无效。所以律师的协议书上还是按规矩写了:房客欠款两千七百。虽然判决书到执行落实有着天壤之距离,但不可否认,这个律师白瑞那么快就协议成功,能力是强大的。他见过形形色色的房东房客,已经见怪不怪。可我却为伊丽莎白的故事一次一次地深受刺激。
当我走到停车场,我的车旁竟然又是伊丽莎白的车!这次的“冤家路窄”是人为的。她见我来了,便开始倒车,并摇下玻璃窗,对我恶狠狠地说:“你等着!我不会给你房租的,如果你不给我两千四百块,我就把你的房子弄坏!”。
我又呆在那里不知所措。她在这骄阳似火的停车场等我半个小时,就是为了说这句话?那么当时她是怎么答应律师签署协议的呢?
这世界邪不胜正,美国法官和律师对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有着强大的威慑力量,伊丽莎白明白,她不得不在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却等了半个小时,把内心的邪气发放到我头上。
美国警察给人民安全感,包括人生安全,财产安全。我拨打了警察局电话。一个女警察来了,她会去告诉伊丽莎白:“不可以破坏他人财产,那是刑事犯罪,要进监狱的。”
我相信,警察的话一句顶我的一万句。 25日希望看到我的房子平安回归。
今日世界日报周刊《美国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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