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虎者》第二部 五七 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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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熊上班后,要紧让顺风放松,告诉了他,叮嘱保密。顺风大吃惊,叹道:“你们上等人家!”天熊走后他哈哈大笑,在厂门口唱起样板戏来:“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轻狂得意。铜汤她们经过,笑他神经病。还有人摸他头:“啊呀,四十度了,快去医务室。”顺风笑呵呵去医务室,亚娣道:“啥事情这么高兴啊?”顺风对晓芬笑道:“工调期间,还有什么别的事?”铜汤道:“你多加了?”顺风道:“什么叫多加?领导讲我贡献实在太大,可惜文件封了顶,只好给我七块了。”大家哈哈一笑。顺风背人喜孜孜对晓芬小声道:“他解决了。”又做个五字手势。晓芬机敏的明白,向他灿烂一笑。

他又赶忙去包装间,通报给国容,国容大惊:“他本来少加?有这个事?”顺风道:“十级地震了,你还莫知莫觉。”国容大叹气,顺风道:“你叹什么?”国容道:“你懂人情,他不懂。”也谢了顺风。顺风离开了,十分得意。好像心照不宣,他和天熊和这两女子,是一家人了。

大会号召的坦白没有下文。卞福的眼镜被拗断,塞在他的皮鞋里。皮鞋塞在阴沟里,坏分子钱三升立功,他发现和用钩子弄上来的。喜蛋的衣服没发现,恐怕被什么家属穿上了。华侨派因受怀疑而很恼火,顺风拿了报纸给她们看,文章说怕打击报复而写匿名信是可以谅解的,她们没有抗议。皮蛋和阿乡都不骑车了。有人问阿乡何不用脚踏车荡她来呢?阿乡沮丧的不答,他的车也被撬去铃铛和座垫。孙方娘的提包被偷了,骂了两天,没人同情。防空洞由阿乡上两道锁。开过黒会的瞎子、蛤蟆并不害怕,看见老黄不甚理睬。老黄有点心虚,好像比武时重拳扑空,自己立脚不稳了。

天熊奇怪的心平气和了,遇见领导浑若无事。歪歪内疚,上来攀话,说这次工调,行业是普遍反映不好,以后不会这样方式了。”好像很难过,讨好道:“可是这次额子已经分光,下次一定——”天熊笑道:“轮到我就没有了,你放心,会有人给我说法的。”卞福、皮蛋看见他低头走。小古避开他走,他瞪眼看着,眼珠跟着走。小古被他看得发毛。这个来厂迟而没入十三太保的苏北人的特点就是较低调规矩,有权而不张扬——想不到触及自己利益,会这么狭隘、狰狞。

两天后天熊和庄文去食堂吃饭,经过厂门,有人喊他。笑眯眯的老黄从黑暗的门房间一瘸一瘸出来,道:“小梁啊,昨天魏祖华找过你了?”

“歪歪?没有啊。”

老黄诧异道:“真的?我特地关照的么。”天熊马上明白了,一丝嘲笑。老黄强笑的亲切道:“小梁,以后遇事少激动,直接来找我么!为什么不找我?”

“我找过你的。”

“啊啊,我没有找你,因为一个人在气头上,我都是避开的。”

“啊啊。”

两人和气地分手了。天熊心里狂喜,那领导事情办成了!庄文奇怪:“你们说的什么?”

“我也不晓得。”

“像江湖上黑话。”

天熊哈哈笑,叫女子先去打饭,他要紧去找顺风通报。

找不到靠山、男友无用的阿芳出事了:她以命相搏了。她在家哭了几天后,又移回会议室哭,躺在地上。半夜一点钟,来吃夜宵的夜班人从开着的窗口见黒暗里有影子上吊。连忙冲进去,开灯,解下吊在吊扇头子上的阿芳,还有口气,冲鼻的敌敌畏药水味。她是踏在桌子上缚布带的,倒空的药水瓶压着绝命书。这天总值夜的是卞福,三小时前还放话“不要理她,让她表演”,从睡梦中被叫醒,跟着黄鱼车去医院,对她喊道:“阿芳醒醒,你是五块,肯定五块!”

天熊是早班,到了厂才知道。夜班的人不肯回去。人聚了一堆堆在说此事,据说厂部头头、阿芳爷娘、亚娣和晓芬都在医院里。灌肠、抢救。 大家的意见是卞福有责任,总值班,叫人家不要理她,不是往死里逼人吗?说到阿芳这个人,有些不三不四,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她不是干部——所以没人恨她。现在都说公正话了:她毕竟是炉台上苦活,并没有偷懒,活也可以。说到病假,是她报名献血发现有病的,病假单是医院开的,她有什么错?给她三块是不对的!

头头们陆续回厂了,脸色正常,说明人还活着。大家松一口气。卞福拿出一张纸让人看,是一张名单方案,黄琴芳是五元。卞福嚷道:“这是白纸黑字,本来是五块,她瞎吵!”人道:“那你为什么不跟她说明?”卞福道:“我看见孟承烈有气!”周良余道:“不对啊,上次大会怎么讲的,三元就是三元!小菜场怎么的。”歪歪道:“那不是指她。”天熊道:“那是指谁?”歪歪哑巴了。天熊道:“你现在神了,领导的话也不听了。”歪歪道:“我不懂。”天熊道:“老黄叫你前天寻我,你为啥不来?”歪歪道:“没这事,别开玩笑。”

汪元大看名单道:“这是第几次方案,不是说有八次修改吗?”卞福道:“没这事。我是组长我不知道?”汪元大道:“还有张纸呢?”卞福道:“什么纸?”瞎子嚷道:“死人的绝命书!你藏起来干什么?”卞福慌张,想逃开。麻叔拦住道:“看过的人说写了你名字的?造谣吧?拿出来看看!”卞福一声不吭。汪厂长教育道:“马上报公司,迟了就被动了,要下来调查组的。”

老黄和小古是坐厂里卡车回厂的,阴着脸,谁都不理,躲进档案库。老黄又怕又恨,上面关照不准出人性命的,关照要做细思想工作的——可是他嫌麻烦,认为是官腔,行不通的,就喜欢搞突袭,一下搞定。恨道:“这小女人坏,真要寻死会有人看见?发现人早硬了!”

厂里人都放下手里活,尽情议论。炉台上更是热烈。老陈说厂里好些年没出人命了,四清时一个挑料工半夜摸进包装间,吊死在他相好的坐位前。人如何老实,他还劝过他不要和这狐狸精搞一起。蒋仁昌补充困难时期也死过人,大热天失踪两礼拜,发现在浦东树林乱草间,厂里王小古和康冬狗、赖必科他们去辨认,已经烂臭了,说之后几天吃不下饭。也是为厂里某女人,情感纠葛。庄文听得汗毛凛凛。周先生说两人都是家眷在乡下,寻安慰,女人是为了钱,总结道:“总之,女人是祸水。”大家同意。

艾小兔突然穿好工作服出现在炉台,原来他上班了。都上去问他身体如何,他要紧拉天熊去一边,内疚道:“冬哥寻过我了,我是气坏了,我找过他们,唉,真是对不起。这事情我不会罢休的。我这次加不到,否则把我的一份给你——”天熊笑道:“不必,他们不会少给我的。”小兔吃惊,叹道:“你蒙在鼓里呢。”喜蛋来了,亲热道:“艾班长来了,太好了!天熊,卞福和魏祖华有请,在会议室等你。”天熊当没听见。艾班长和喜蛋催他,他道:“我不去。”

喜蛋道:“老黄不在呀。”

“在又怎么样?”索性走开了。喜蛋无奈走了。

不久哼哈二将亲自来了,天熊已在挑料,卞福让艾班长派人替下他,准备了条凳,炉边谈话开始,别人都避开。歪歪笑道:“你讲得对,老黄是叫我找你的,阿芳一出事,我就昏了头。”天熊道:“阿芳是一二天后的事。”

歪歪脸红。卞福笑道:“这不提了,我们是正副组长,代表工调小组寻你,声明一件事:你一直是加五块的,你误会了。”歪歪道:“我最早就对你说,保证照顾你的,你记得吧!”

“我多心了?”

齐道:“你多心了。”

“我神经病?”

“是、是,呵不是。”

“你是?我耳朵没聋,你前天还对我说:这次额子满了,下次再说。”

歪歪语塞。卞福道:“那是考验你。”歪歪跟上:“是考验你。”

“现在考验结束了?准备培养我换什么活?”

两人告饶,说讲不过他,只求他一件事:这事不要对人说了。天熊大度的同意。两人高兴,称赞他是有文化有涵养的好同志。临走卞福装不经意道:“你去上面,碰见的是谁?”

天熊骇笑:“你又来了!我都难为情。”

卞福摇头:“你不够朋友。”

“你够朋友。”

天熊去舞钢枪了,两人叫过艾小兔,吩咐事情。小兔欢天喜地,连连点头。庄文觉察,问找他什么事,天熊道:“说说一包气,不说了。”

孟汉灰溜溜的来接班,更衣时听到阿芳的事,人呆了。冲到办公室寻卞福,歪歪道:“你寻他干什么?事情已解决了。靠你是倒霉了。”喜蛋冷冷道:“人家靠自己解决的。我看你是,哼。”孟汉又气又喜,寻话道:“妈个皮,阿芳要少块肉我跟他拼命,他人呢?”喜蛋道:“人家在医院抢救她一夜,现在不要休息?你呢?你人在啥地方?”歪歪道:“还自称是你老婆呢,你在瞎吹吧?”蛮人突然有不详之感,恳切道:“歪书记,帮帮忙,让我去医院里。你给班长讲一声。”歪歪想一想,同意了。孟汉连声感谢而去。

发新工资的那天到了。心里不安的人多,钱是要到手才算数的。一早财会和出纳去银行提钱,阿乡领一个民兵护送。回科室后锁门,分装钱袋。

炉台上和别处一样,无心思干活。老陈加钱没份的,气恼说要去做门房,献血后手臂无力,挑料时手抖。又对天熊和来玩的顺风道:“工调工调,钱没加市场已涨了,我变成减工资了。”一会自我安慰:“你们也可怜,加好了有几个钱!我在你们这年龄,对不起,三位数了!”两人道:“你是福气人。”老陈道:“现在加三五七都不公平,头头拿国家钱做好人,或者报私仇。从前老板是真公平,他六亲不认的,谁干得好给谁加!”

顺风道:“也不是绝对的,老黄比你多五十呢,他干什么活?还不是做了干部,会闹,老板用高薪稳住他!”老陈道:“那还是该给的,对老板有用。老板什么算盘!”阿乡来找艾班长道:“上面讲今天情况特殊,不要起哄。班组长去领自己小组的,你可以去了。袋袋收拢归回去。”

艾小兔由咸鸡陪着去了。回来后分发袋袋,咸鸡喜洋洋的。天熊才点过钱,还工资袋时,开模的顾青娥惊叫:“我怎么少了二块?怎么回事?”艾小兔根据卞福的吩咐,直言道:“厂工调小组的集体决定,你是加三块。”青娥吼道:“你讲出理由来。”艾班长道:“我才上班,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找厂部谈的。”青娥道:“那代班长晓得的?”小兔道:“你去问他。”青娥喊林师傅:“我啥辰光变三块的?”咸鸡理都不理。女人又道:“你加几钿?”咸鸡道:“你管我几钿,不搭界的。”青娥哭了,去寻男友小田。周良余、蒋仁昌他们都是三元,不幸中有幸,讲不出什么。比他们工资和年龄略低的咸鸡加到七元,到底是十三太保的!别人敢怒不敢言······青娥活做不好,废品之多是有名的。人又懒而不肯吃亏,每月不扣五元奖金的两天病假是不会放弃的,人缘也差,没人同情。工调组的原则本来就是能吃得住的人就要吃!

要下班时,眼睛哭红肿的青娥才由小田陪送回来。大度的咸鸡道:“下次走的辰光要报告一声,今天就算了。”青娥刚去厂部闹,歪歪、皮蛋他们学乖,不批评人表现不好,一律应承再研究,拖延战术。可是有人不知是否恶意,说上面拨下来是人人五元,七元是从三元的人头上剥去的:“你们甲班谁七元?”问来问去,只有咸鸡,于是认定他搞鬼。青娥答道:“报告你啊?我操你娘的皮,你弄讼我?”

咸鸡骇然:“你骂拉个?骂你老子?”青娥脸乌青道:“你做我老子?我捏碎你咸鸡骨头!”小田帮腔,手指到他眼前:“你不许骂人!”咸鸡狂笑:“手拿开!来吓我!操那娘的,想咬我屌?”手推手,扭打起来。受启发的青娥发昏了,蹲下一把捏住她师傅的下身,咸鸡惨叫,腾手抓她头发。小田固定住他双手,青娥有惊人之举:双膝跪下,张牙咬那玩意,咸鸡脸无人色,出不了声。众人拉不开,艾班长拉人去报告厂部和医务室。

亚娣、晓芬赶到,昏死过去的咸鸡醒来,无力道:“小鲫,小鲫。”天熊紧拉住晓芬手臂不放,女子脸红。庄文瞅着,醋意大发。亚娣上前,要看伤处,叫黄鱼车运人。歪歪、阿乡指挥把小田、青娥控制住。两人清醒了,有点害怕。周先生、蒋仁昌一干人背人大乐,早传说这女人有这本事,果然不假,这场法兰西内战精采:“幸亏小孩养好了,以后没用了”。“不要紧,他加七块。”

突然锅炉那边喧闹起来,天熊跟在后边去瞧。锅炉顶上有个小铁梯通水箱和大烟囱的,有个人爬上去要寻死。这个人他几乎没见过,原来原先是烧锅炉的,不识字的孺弱没用之人,家在乡下,后来有慢性病,厂里派他去区民兵指挥部充数,算是工宣队。他这次没加到钱,今天才知道,想不通了,说“老黄路线不对”。在外几处的工宣队独有他是吃亏的。康老大押他一个较好朋友爬上铁梯半腰,劝他下来,会加他钱的。他哭道:“我不要加,我要死。”那朋友反复劝他,活着如何有意思,每天能吃阳春面和馄饨,热气腾腾的,加一把葱花,多香!又说他老婆和儿子等他回家。他道:“我没脸回去,人家有加我没加,老黄他吃吃我,我一人管五个监房,比烧锅炉累多了,我容易吗?”

老黄也到现场,让人在他可能跳下的地方张开卡车用的绳网和防雨帆布。几十人分开拉网。一面叫人喊话,答应肯定给他加钱。他手挥耐火砖,不许下面人上来,还是哭诉老黄骗他,他不要活了。等下面布置好,老黄叫人下来,让他安静。工宣队终于想通了,放下砖,自己下来。大家松一口气,工宣队脚步蹒跚,触动堆放梯边的一叠砖,砖一块块凌空从天而降······

地面惨叫,一个人额头擦破,流血昏死过去,另两个被砸了手和脚。歪歪抓人马上抢救。工宣队回到地上,被民兵按住。老黄大怒道:“送指挥部,关起来。”阿乡道:“哪一个指挥部?他那个?”老黄瞪眼:“你没听懂?加钱,到牢里去加!”于是卡车开来了,把受伤的全弄上车,工宣队捆起来也丢上去,先去医院,再去民兵指挥部。亚娣和晓芬忙坏了,没有歇息的功夫。

老黄见都是人,走去炉台下立定,一人不理。人们识相,逐渐散去。炉台上恢复生产了。当然都是议论工调结果,人们的猜疑证实了:工调小组八人中有七人是加七元的,包括卞福、歪歪、小古、皮蛋,于是被诋毁为分赃小组。老黄终于也感觉到选定的人不妥······他慢悠悠走回厂部。厂门口还是很多人,长凳上坐着汪元大、蛤蟆、于瞎子、顺风和野鸡班的人,抽烟说笑。方九皋和阿坤也在,他们不抽烟,手里捧杯茶。他们全都是日班的,有活就干,休息是自己掌握的,不好驱散他们。老黄阴着脸,视若不见。他们也无所谓,人多了不怕他。老黄瘸回办公室,在门口碰翻一只洋皮痰盂,引得人人注目。

弄堂口响起救命车的鸣声,白色的有红十字的车子出现了,停下来问路人,又慢慢驶过来,停在厂门口。车上跳下人道:“是绿叶厂吗?抢救的人呢?快弄上来!”厂门口人糊涂了,又有谁出事了?办公室出来歪歪和皮蛋,应付道:“人是我们自己卡车送去的,电话打来了,没事。”

“那你们为啥打电话叫车?”

两人说没打过,赌咒发誓。司机跳下来怒道:“没打过,我们怎么会来?我们神经病?说好人被砍了几刀,就要断气了,叫我们加急来的。”卞福和玲玲也出来了,两边吵闹。非要他们付了钱才行,可以去查电话记录,官司打到市里也不怕。厂门口人兴致盎然的看戏,路人也凑上来。老黄听过汇报,知道上了暗中恶鬼的当,车拦在门口形景难看,吩咐皮蛋付钱。

白车子才走,刺耳的警笛声,一辆草绿色的美国造旧吉普,在厂门口煞住。跳下两个警察,别了手枪,一个手里拿丁当响的钢铐,对人群道:“卞福呢?”全体吃惊,有人奔去喊人。卞福惊慌地出来道:“我就是。”

“你是副书记,管保卫的?”

“是的。”

“黄庆五人在哪里?”

莫名其妙的卞福正要发问,见老黄踱出来,指道:“他就是。”观众紧张得透不过气,老黄想害谁?

警察一言不发,以惊人速度“卡搭”把老黄两手铐住。另一人一手按下老黄的头,一手推他道:“走!”全都惊呆,直到推上车,皮蛋、玲玲她们和歪歪拦住了,尖叫道:“他是支部书记!”

“犯了法也要抓。”

“他犯什么法?”

警察一愣,汪元大道:“我是厂长,你跟我讲。”警察喝道:“卞福呢?”矮小的卞福从人堆里出来:“我来了。”警察拿出记录本道:“不是你打来电话,说出了凶杀案,凶手叫黄庆五吗?”卞福吓坏道:“瞎说!我几时打过?我打过不得好死!”观众明白后哄笑,笑得要岔气。老黄脸皮紫涨,红鼻子发黑,低沉的发威道:“跟我来!”不顾铐着的手,往回小跑,警察跟进办公室,像押送一样。

进不了办公室的汪元大,在厂门前装正经道:“这玩笑开大了,我不赞成。”蛤蟆开心的笑道:“我也不赞成。”瞎子道:“谁赞成过了?查出来有得苦了!老黄是什么人?”顺风聪明道:“那还是快点开溜,在这里的都有嫌疑。”

人们觉得有理,顿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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