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们一行十三人开着两部大车,浩浩荡荡地往BC省内陆的亚当斯河进发。
今年是三文鱼洄游的大年,成千上万的加拿大红鲑鱼(sockeye salmon)将从太平洋历经千辛万苦回到它们的出生地亚当斯河,在那里产卵,最后壮烈地死去,场面蔚为壮观。我们来加拿大十几年了,只是到过温哥华附近的威化溪观赏三文鱼洄游。威化溪两旁的三文鱼产卵水道是人工兴建的,每年大概有六万只的红鲑洄游,规模较小。而内陆的亚当斯河是极品红鲑的主要出生地,每四年一次的红鲑大洄游,数目有上百万只,场面宏大。亚当斯河流经美丽的奥卡那根山谷,四周森林环抱充满原始情调,是“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我们的最好选择之一。
我们沿着高速公路向北行驶。公路两边是起伏的丘陵和广袤的森林。加拿大西部的秋天绝不能和伤感划上等号,森林和原野宛如一个巨大的调色盘,所有植物花卉都尽情展现它们的颜色:松原是青翠欲滴的绿色,大叶枫变成了橙黄色,叫不出名字的树种和藤蔓纷纷呈上浅绿,嫩红,深紫等令人目不暇接的色彩,再配上湛蓝的天和绕在森林上端的袅袅白雾,旅人的身,心,灵都沉浸在大自然赐予的浓浓秋意中,别有一番诗意和风情。
将近五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都是多元丰富的视觉享受以及沁人脾肺的清新空气,还有可口的中餐。
我们终于来到了亚当斯河。亚当斯河总长十公里左右,河水清澈见底,河道曲折蜿蜒。我们沿着河边的森林小路往观鱼台进发,一路上就看到不少全身发红的鲑鱼在清浅的河水中逆流而上。经过将近五百公里的长途跋涉,它们全身变得通红,几乎精疲力尽,游行的速度很慢,有的甚至翻白肚皮死在浅溪里,做了闻讯赶来的白色水鸟的美餐。
水里的鱼很多,几乎染成了“满江红”,游人也很多,我们几家的小孩在人群中雀跃地穿梭,嘴里不停叫着“好玩好看”。呵呵,儿童不解秋何在,专拣游人多处行。
到了观鱼台,清浅的缓流变得湍急起来,突然增大的阻力又给已经疲惫不堪的三文鱼一个大考验。上万只红鲑死命游着,蹦跳挣扎,举步维艰,却看似原地不动。我极目望去,眼见着有好几只不行了,苟延残喘,看来到不了目的地产卵了。观鱼台附近的白色水鸟剧增,都是来捡现成的聪明鸟。
红鲑的一生大抵是这样的:最早在清澈的淡水河溪中孵化,一年后顺流游向大海。在海里生活三年后,又凭着本能逆水洄游,到出生地产卵繁衍后代。这一次将近五百公里的洄游,是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必死决心,途经各种艰难险阻。它们到了淡水河,马上停止进食,靠着全身的能量逆水而上,有的已经遍体鳞伤,却还是不顾一切奋力向前,为繁育后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是所有的红鲑都能顺利游到终点,有的中途就疲惫而死,有的成了饥肠辘辘的天敌的美味,有的因为河流改道,自然环境恶变,功亏一篑,永远无法回到出生地。有的死在人类无情的捕杀之下(这种现象已经得到很大改善,加拿大政府的一系列保护措施,使这个枫叶之国成为三文鱼生长的福地之一)。渡尽劫波,最终幸运游到出生地的红鲑,在产完卵后又很快死去。这种短暂惨烈的人生,怎不令人扼腕叹息?
我拿出手机想拍照,但河水的反光很大,拍出的影像模糊,无法体现红鲑洄游的壮观。专业摄影师都要用滤光镜,才能拍出效果清晰的照片。带着这个小遗憾,我们回到下榻的旅馆。
每逢三文鱼洄游的大年,城里便会掀起抢购新鲜三文鱼或者到餐馆品尝精心烹制的三文鱼的热潮。列治文的渔轮码头,每逢渔船一靠岸,刚刚捕捞出来的新鲜大条三文鱼就被早在码头上等候多时的散客抢购一空。十几年前父母刚刚来加拿大,几乎每周日都和我们姐妹去渔轮码头。爸爸妈妈买了很多新鲜的鱼虾给两个宝贝女儿改善伙食。我们将三文鱼切成块状,用锡箔纸包好,放进烤炉,烤熟后往鱼块上撒一点生抽,就是鲜美的晚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