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78年上南京大学(她的前身就是以前的民国政府的中央大学),四年以后从这个学校毕业,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那飘忽不定的往事大都随风而去。留在记忆里的,都是沉淀了,风干了和浓缩了的点滴回忆。
78年十月的某一天,镇上的文教科长给妈妈递上一个印有南京大学革命委员会入学通知书的大信封。妈妈生于大户人家,知书达理,她对我说:八儿,这是给你的入学通知书,还是由你拆开给我们念念吧。在我的印象中妈妈总是一丝不苟,头发梳的很好,总是喜欢穿那种明清式样的宽大衣服。我们六岁就在妈妈的严格教育下开始临摹字帖,八个儿女在爸爸妈妈的严格教育下个个成才,国家栋梁。
就是这个信封像是发射导弹的按钮,将我从一个小镇上发射出去,射向无垠的蓝天,走向世界。
记得离开家到学校的那一天,我是一人提着一个简单的行装出发的,整个行李很简单就是一个军被,一个网线袋里面装的是一个竹壳子的水瓶和一个洗脸盆和毛巾牙刷,另外就是一个旅行包里面装的是几套换洗衣服。那时的我们没有现在的孩子上学那样的阵势,又是人送,又是家人陪同。带着全套电脑,高级旅行箱和大把的现金。
我们家离南京很近,只需要坐两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就到了。到学校时被同样是新生的,早到几天的男生送进了五层楼的宿舍。生平第一次住进像模像样的集体宿舍。一开始我们两个新人和前几年进校的学员住在一起。我好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每天充满房间的是烟味,比谁的老爹地位高,或者是买一包卤菜来几人一起在房间里不上课喝酒的,或者是怨气连天;总而言之已经和我们那个新的时代格格不入了。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有一个老兄好像他的被子在一个冬天没有晒过两次,每次回来路过他的床铺总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后来我们大概我们的辅导员看到了这些现象,将我和另外一个同学和其它的几个同一班分散住的同学调整到一起,还是六个人一间,心里早已充满了期待和新鲜感。每间宿舍有四张上下铺,两张靠里面的上铺睡两个人,其余的下铺都占满了。多出来的两个上铺放我们每个人的箱子和夏天用不着的被褥。当时大家东西都不多,还是比较宽敞的。唯一和我们有所不同的是,上海来的一个老兄没有带其他的箱子,他只是带了一个很大的大木头箱子,每次找东西整个人的半边身子几乎都是淹没箱子里面,稀里哗啦不知在找什么东西,我对他的大木头箱总是充满着一种好奇和神秘的感觉。一阵声响以后总是从里面拿出一个使我们惊奇的东西,或者是奶粉,或者是麦乳精,哇塞,好像那是一个能变出宝贝的宝葫芦一样。
每个房间里有六张或者七张小书桌背对着放。所有的小东西和个人的一些用品都放在桌子的抽屉里。那里都集中着每个人的秘密,也集载着每封家书的父母情深。
外文系的男生的房间都是集中在四楼,这栋房子建于五十年代,房间里都是地板,可能学校里很注意地板的保养和维修,我感觉到质量还是很好的,走在上面没有声音。
顾名思义房间吗就是睡觉的地方,那时我们不叫他房间,我们都叫它为寝室。南京大学在南京市内的校区分南园和北园,全体学生和部分老师都住在南园,在这里集中住着包括78年从全国各地统一招考来的精英们,外文系的学生和哲学以及中文几个文科系的男同学都住在7舍,这里的学生都是咬文嚼字的人,其他几幢大楼里住着理科的学生,因为文科的学生和理科学生的数量相比相对要少一些,一栋楼都够住了。女同学都集中住在八舍,这是一幢规模巨大的民国建筑,大屋顶古色古香。
文科的学生就餐都集中在一食堂,还有二食堂和三食堂,那都是理科的学生就餐的地方。那时的食堂设备简单只是一张一张的大桌子,没有凳子坐,大家吃饭都是站着吃,每次开饭大家自觉主动排队,从来没有插队的现象。在我的记忆之中大家好像都十分珍惜排队的这段时间,很多人的手上都抓着一本书在看,有的眼睛半眯着,好像和尚念经,有时我好奇地看了一下,有的在背外语单词,那时最兴时的外语就是英语九百句。有的在看刚才上午上课时记的课堂笔记,当然也有人在看我们大家最喜欢的杂志《读者》。
食堂的伙食很好,每天都供应几个菜,价格都不高,我记得一个大家喜欢吃的狮子头才两毛钱。不过我最喜欢吃的就是食堂里供应的烧杂烩,里面有瘦肉片,有蛋块,有榨菜,有菜头有小肉元,有皮肚,有鸡丝味道相当好,因为我在老家的时候妈妈就经常做了给我们吃。至于狮子头吗我吃的不多,因为都是冻猪肉搞的,总有一种怪怪的味道,加之于食堂在加工的时候加的作料不全,所以总是做不出我母亲作出的那种正宗的扬州狮子头啦。
每天早晨那种最壮观的场面令我至今难忘,大家准时从南园往北园走,都是清一色的年轻学子,他们年轻漂亮,他们满脸春风,他们活泼可爱,他们干净利落。怀揣着憧憬,梦想和志向,背着个大书包浩浩荡荡奔向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