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袭
夜幕在期盼和恐惧中，终于降临了。喧嚣了一个白天的阵地重新归于了平静。
对美军来说，太阳落山可绝对不是件好事。夜晚绝不意味着休息和睡觉。恰恰相反，黑夜正是一天中最危险的时刻。
看着渐黑的天空，凯恩的心里越来越紧张不安。因为他知道志愿军极善夜战。在漆黑的夜里，那些志愿军会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让你来不及出声就吃了枪子儿。不知有多少美军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在夜晚丢了性命。
因此，夜幕刚启，美军就开始一颗接一颗地打照明弹。刺眼的镁光将五九七高地的上空照得如同白昼。尽管天上有照明弹照着，但凯恩的心里仍旧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黑夜，对他来说有太多的不安定因素。
凯恩不断地从射孔观察整个阵地。在照明弹的照射下，地面泛着青白色的冷光。一个个弹坑在这种冷光的映照下，仿佛饥饿怪兽张开的大嘴，恨不得要吞噬掉阵地上的一切。黑夜，在这些无底洞似的弹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地阴森恐怖。
“我可不想在这可恶的夜里失去任何一个士兵。”想到这里，凯恩马上传令所有工事，今晚要格外警惕，一律双岗双哨。
在同样的夜幕下，美军的心里是忐忑不安，而坑道里志愿军的内心则是充满了焦急。他们都急切地盼着黑夜能快点到来。
赵慕云十分清楚，今晚的行动不仅关系到坑道里这十几个人的士气，也关系到增援部队的士气，更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如果今晚阵地夺不回来，那自己临阵脱逃的罪名可就一辈子也洗不掉了。如果背负这样一个罪名苟活在世上，那自己真是生不如死。
总之一句话，此次夜袭作战无论对增援部队，还是对坑道里的这十几号人，都是一场只许胜不许败的战斗。因此，赵慕云倍感压力。
赵慕云坐在坑道口，一刻也没合眼。他眼瞅着太阳落山，然后又看着照明弹一颗颗地升上夜空。赵慕云不停地看手表。终于，时针挪到了十点钟的位置。再看看外边的天色，正是时候。他低声唤醒大家，提醒大家外边有照明弹，行进时要注意隐蔽。等战士们收拾妥当后，赵慕云第一个钻出了坑道，陈旺紧随其后。
赵慕云率领战士们趁着照明弹落下升空的间隙，在山道上时而卧倒，时而匍匐前行，时而疾步如飞。二十几号人悄无声息地向7号阵地摸了上去。就在大家快抵近到7号阵地前沿的时候，突然听得对面山梁上枪声大作。
赵慕云一听，正是熟悉的志愿军50式冲锋枪的声音。
原来今天晚上，阵地上不仅赵慕云这一家打算夜袭阵地，所有坑道里的志愿军战士都是这么想的，也都是这么做的。只不过是对面的志愿军抢先动了手。
只要阵地上还有美军，志愿军根本不用互相商量，就能全都想到一处。因为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守住阵地。在这一时刻，阵地就是将所有志愿军战士联结在一起的纽带。
对面枪声一响，7号阵地上所有工事里的机枪不管外边有人没人，立刻全都开了火。刚静下来没多久的五九七高地，一下子又是枪声四起。
工事里的凯恩、沃尔特和托比都被外边的枪声惊出一身冷汗。他们顺着各自工事的射击孔向外查看。
可是，谁也没有看见一个志愿军。
阵地上尽管有照明弹照着，但是在刺眼的镁光下，颜色并不像白天那样鲜明。况且，即便是在白天，志愿军土黄色的军装也不容易被看出来。因此，工事里的美军完全是机械地按照规范，听见响动就向正前方来一通盲目射击。这样的射击非但伤不到志愿军，反而完全暴露了美军在阵地上的火力配置。
不得不说，凯恩的火力配置是十分严密的，很难让人找到空子。但是，火力配置再严密也抵不过赵慕云对阵地的熟悉。
很快，赵慕云就在火网中发现了两处射击死角。他一指其中的一个，对陈旺喊：“老陈，我在这顶着，你快到那里去。”
陈旺一看，立刻心领神会。他瞅准了一个美军射击的断点，一连几个翻滚，就到了那个死角里。他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集束手榴弹，一把拉出引信，心里数了几秒后，一甩手，就扔向了那个火力点。手榴弹一脱手，陈旺赶紧就地一滚，躲出去老远。
“轰”，一声巨响过后，那个火力点立时哑了。
这个火力点一拔掉，凯恩布下的火网立刻被撕开了一个缺口。凯恩一见，心中大叫糟糕。可他只能在工事里干着急，没办法。这个时候，如果呼叫炮火支援，炮弹很可能会砸到自己头上。如果跳出工事打，那么自己就会成为躲在暗处的志愿军的活靶子。
就在凯恩束手无策的时候，赵慕云这边则凭借对地形和地势的熟悉，正一个接一个地逐点拔除凯恩布置的火力点。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志愿军就相继拔除了四个火力点。这下，凯恩可真有点冒汗了。
突然，后山脚下响起了一片密集的枪声。紧接着，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喇叭声。
这正是无论美军还是志愿军，都非常熟悉的志愿军的冲锋号。只是号声一响，双方心里的感受却截然不同。
志愿军听了，士气大振。
美国兵听了，魄散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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