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点多下飞机,我打车往老家赶,这时手机开机,看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其中就有岳父打的,给岳父回过去,岳父应该是得知了我父亲生病的消息了,接通后岳父就立马问我父亲怎么样了,我刚要开口和岳父说我父亲可能已经不行了,但一开口我的情绪突然失控了,眼泪决堤般涌出,泣不成声,电话中岳父问了好几遍,我努力平复了几次,才终于说出了“我爸可能已经不行了,家里说爸爸已经没有心跳了”,这句话我说得艰难无比,说完我又哭得说不了话,只能嗯嗯的答应着。就这样,情绪终于压抑不住了,点点滴滴的回忆不断涌上心头,眼泪也流不停。
因路途遥远,路况复杂,我中途换了一次出租车,这一路上我沉思不语,脑海中不断涌现出父亲的点点滴滴,心中难受的感觉让我哽咽不止。
终于到村了,此时已经快凌晨1点,黑夜里我打着手电快步往家里跑,远远地就能看到家中院子里亮着的灯光,越靠近家感觉仿佛听到哭泣声。跑进家,屋里屋外都亮着灯,我进屋了。妈妈知道我来了,哭着过来抱住我,对我说:“你爸没了”,又转头哭着对躺在地上的爸爸说:“你看见了没,儿子也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啊”。扶妈妈坐下,我看了看家中,只见父亲安静地躺在客厅地上,身上盖着一床褥子,脸上盖着一张黄表纸,看着他感觉父亲仿佛只是在睡觉。父亲周围姐姐、姐夫、大爷、奶奶、哥哥都在那坐着,父亲身前安着一张方桌,桌上摆了几碗供品,三个酒盅,烧着三炷香,还有一盏长明灯,桌前是一个火盆,哥哥不时往火盆烧几张黄表纸。
姐姐和妈妈一直在那哭,我来了后家中开始安排白事,我控制住自己,开始在亲人的指导下首先给父亲理发,擦洗身子。人死要求要理光头,儿子也要剃光头,现在没那个严格了,太晚了也没法出去找推子(相当于手动的理发器),想起家中有一把,那把推子有几十年了,记得小时候父亲就用这把推子给我推头,直到我上初中才到理发店理发,这么多年不用了推子依然放在父亲的抽屉里。太久没用有点生锈了,我到了点食用油润滑了下,长这么大这是我第一次给人理发,还是给我的父亲。作为儿女许多事情只能由我们来做,给父亲推头了,这时奶奶把父亲脸上的黄表纸拿下来了,我看到了父亲的脸庞,这是我看了三十多年的一张脸,到今天依然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只是此时父亲静悄悄的闭着眼睛没有言语。这么多年这还是我第一次仔细观察父亲的脸,父亲六十,年纪不算大但皱纹很多也很深,皮肤黝黑,这是父亲当了一辈子农民的体现,颧骨突出脸上没有多少肉,前几天父亲打电话还说他现在只有100斤,记得去年这时候父亲刚出院在姐姐家是120斤,父亲的脸上很干净,少有的没有胡子,应该是昨天姐姐一家人来外甥女也来了,父亲特意刮了胡子。看着父亲的脸,我的眼泪就留下来了,看着父亲不说话心中难受的不行,奶奶在一边给我指导着,叮嘱我和姐姐千万别把泪滴到父亲脸上,一边对着她的儿子说:“林啊,你别害怕,儿子给你推推头,林啊,你别害怕,儿子给你推推头”。我摸着父亲的头,感觉到还有微微的温热,我仔仔细细地给父亲推头,父亲啊父亲,你从小给我推过无数次头,这次就让我为你推一次吧,推成光头父亲你在天堂要从头再来,开始你新的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