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句话，巧姑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像是被火烫着了一般，她迅速地把手抽出来，同时站了起来。
余教员也跟着站了起来，急促地说道：“莲巧，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不这样想吗？你不喜欢我吗？”
余教员的表白给巧姑的感觉却是犹如被人用棒子在脑后击打了一般，让她眼冒金星。心一阵乱，她像掉进了麻绳堆里。刚才那些美丽的诗的意境，瞬间就被脑海中一大群家人的形象给赶跑了。一想到阿妈及阿嫲和婆婆刘姑姑等人，以及如果他们看到此时自己的举止会表现出的怒视，鄙视和责难，巧姑之前那如飞翔在云中般的轻松愉悦，一下子狠狠地跌到了现实的谷底。
她的眼睛变得迷蒙起来，一股冷气从后背一直下窜到脚板心。她低声说道：“余教员，我不配的。我是成了亲的。”
可是余教员的回答却让巧姑大吃一惊，他说：“我知道的。我也知道你是你妈撮合的，这亲事不是你真心想要的，我说得对吗？镇上的人谁不知道这事。如今是新时代了，你应该站起来，大胆抗议这段婚姻。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
巧姑被他的话吓住了，本能地连连回答说：“不可以的，这是不可以的。这个是要浸猪笼的。”
余教员不禁笑了，他再一次拉住巧姑的手，说：“莲巧，现在是新社会了，你还是老观念呢。哪里还会有浸猪笼这事。你只管放心，只要你愿意，我一定帮你。如今妇女解放了，你不应该和一个你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
巧姑畏缩着把手从余教员的手中抽了出来。
刚刚二十岁的巧姑，从前只敢在梦里想象自己的爱情，而自从嫁给了顺德之后，就连梦里的爱情也没有了。她只知道，和余教员相处，是一种极大的快乐，却从来不敢往男女之情的方面想。因为一个成了亲的女人，就被认为是没有权利再去爱的人了。她只有服从丈夫，生儿育女的责任。这样的女人才是懂规矩有教养的女人。巧姑相信兼且遵守着这一点。所以，一直以来，无论她内心深处是多么的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但她所信守的道德观念是绝对不会允许自我承认这点的。何况巧姑的婚事，根本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而是联系着巧姑妈和阿嫲的共同大事。她若是违反了这段婚事，没有了顺德，谁去照料阿妈和阿嫲？
可惜余教员还太年轻，他无法了解巧姑的内心，更加无从知晓这其中的复杂。他等了许久，见巧姑只是沉默着不说话，以为她还不够喜欢自己，所以不能下决心允诺什么。于是说：“你要是想等等再说，我会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