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无情也动人（17）—— 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

陆澎和我握着手，若有所思地相互看着。 他直截了当地问我：“叶子你喜欢我么？” 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当然，这还用得着问？” 陆澎咧开大嘴笑得十分得意，好一会儿之后，他突然正色说：“还是算了吧，你当我没说。以后，咱们还是老样子。” 我看了他一会儿，重重地点点头。 我想，我们都不是胆小懦弱，只是太看重我们的感情。我们都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事，哪怕天塌下来，最后也会过去的。假如我们轰轰烈烈爱一场，就算不能长久又怎么样呢？日子还会继续，太阳还会升起，我们都会继续去追求爱情。 我们这样的青春年纪，手里拥有的最大武器，是义无反顾破釜沉舟的勇气。 可在我眼里，知心朋友的懂得和陪伴，比爱情更重要。爱情飘忽不定，来去无常，我从来都没有能够踏实地抓住过，也没享受过甜蜜。而我和陆澎的感情，十几年来却稳稳当当的一直都在，成为我生命里不能割舍的一部分。 这些个不能割舍里头爱的成分有多少，对我来说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不是一夜暴富得来的，而是我们两个一分一厘一日一月辛苦储蓄起来的财富。谁要让我冒险一把全撒出去，真心是舍不得的，要好好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归根结底，不是怕过不去，只是怕回不去。 陆澎把他面条里半个茶叶蛋夹给我，再把我不吃的卷心菜夹走，自言自语地解释道：“我这个人，对什么都没长性。不论跟谁处，没多久就好像厌倦了。我自己也就罢了，你这个死心眼可怎么办？” 我看看他，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也是，咱们活在这个世上，总得活出点责任感。小时候拼命学习，长大了努力工作，与其说是纯为了自己，还不如说是为了自己爱的人。真要是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谁还愿意这么拼？ 不过，退退缩缩瞻前顾后的，从来不是陆澎的风格。我想，也许是他担心自己爱得不够，才这么理由多多。当爱到一个份上的时候，应该是什么都挡不住的。就像我当年去扑沈吟久，哪里顾得上有多少对不对该不该的理由。 不管怎么说吧，我和陆澎之间刚生成的这点微妙，瞬间就被我们打压下去了。 既然不确定，既然没信心，那么放过对方，是我们在这个时刻能为我们伟大友谊做出的最成熟最理智最有良心的事。 为了装备，我们跟水木日月他们纠缠半天，价钱都没有能够讲进1800里头。 陆澎出不起这么多钱，我也帮不上忙。他恨恨地说：“卧槽！哪有这样做生意的，200块都不肯降！1800，1800我不如自己去打一套出来！” 我说：“要不，我去做人家小提琴的家教试试？那个来钱快，听说7、80一小时呢！” “来钱快？你穿个短裙去洗发店给人推油来钱更快！”陆澎心情不好，一脸的嫌弃，对我说：“你这是要让我吃软饭？想都别想！” 我懒得理他，自己悄悄去找水木日月谈。 水木日月说话喜欢连名带姓称呼我：“荷塘月色，你不会打某某游戏，死缠烂打要这个装备做什么？” 我说：“不是给我自己的。” 他问：“给谁？” 我说：“给朋友弄的。” “我看你玩英雄3手法不错，这样吧，要是你愿意，寒假里过来我们组打。”他说：“我手上有一套没做完的，你如果加入我们，我送给你，然后你可以自己做完它。” 我看了吓一跳，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很防备地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大方？” 他说：“我在攒积分，这个游戏带新人拿分最容易，但我们这里没有低级的玩家了。” 他这么一说，我觉得能接受这个理由。网络游戏设计理念其实跟推销差不多，都希望能够吸引更多的人来玩，才有钱赚。所以就有人喜欢带新人刷积分，图个简单利索升级快。 不知道为什么，我潜意识里挺喜欢这个水木日月的，觉得他人很不错。不过，毕竟是游戏，从开头大家都知道是假的，没人会真的去全情投入。更何况，我加入游戏，做买卖也罢，厮杀冲锋也罢，又不是为了玩，大多还是为了维护自己身边这些朋友之间的感情。 寒假里，陆澎去日本过年，我反正也是闲着，不如替他挣个装备。 陆澎知道后，冲我发了一通脾气，差点真的动手打我。他最反对我在网上跟陌生人接触，总觉得不安全。他看我这一次特别坚持，就威胁我说：“你去也行，老老实实地游戏里呆着，拿到东西就出来，绝不能迈出游戏玩真的去。不然的话，先迈左脚砍左脚，先迈右脚砍右脚。砍完了，我再黑进你账户里把你的号全删了，你信不信？” 这么空洞的威胁，表明他纯粹就是找个心理安慰，我立刻向他拍了胸脯下了保证。紧接着在游戏里给他单膝跪下行了大礼，然后转身一骑绝尘而去，很有画面感。 我放寒假回到家，没见着沈吟久。 他们所长说，他离职走了。 我很清楚，他是回老家结婚去了。 尽管早就知道，我还是哭得晚上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打游戏，专职刷副本。 我第一次登陆进去参加水木日月的群，他带着我去拜山头，认识一下队伍。拜山头的地方风景秀丽，群山环绕，云雾蒸腾的，很有仙气的样子。当时他们整个群都来了，一共有11个人。 游戏里用一个个有名字小圆球来代替真身，我的小圆球被一群五颜六色的球围着，看起来非常喜感，特别可爱。他们七嘴八舌地跟我说话，字幕滚动得飞快，根本来不及细看。突然，水木日月在我们头顶上放了几发礼炮，山里的回声音效把我吓得从凳子上直接摔下去了，差点压扁了正在巡逻的陆小凤。 不知怎么的，我逐渐爱上了那里。 睡不着的时候，我常常一个人深更半夜跑去玩。我最喜欢站在山头，使劲地冲着山谷里喊：“沈吟久！沈吟久！”然后站着听山里震撼人心的回声一遍遍重复他的名字。 再后来，我不喊他名字了，改成唱歌。 “有花儿伴着蝴蝶，孤雁可以双飞，夜深人静独徘徊。 当幸福恋人寄来红色分享喜悦，闭上双眼难过头也不敢回。 仍然捡净寒枝不肯安歇微带着后悔，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 （狮子座，未完待续。原创作品，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