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枫叶飘飘时(修订版 第一章 -- 第四章)


中篇情爱小说

爱在枫叶飘飘时 (修订版)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为巧合)


 

第一章 羁绊


雨过溪间水涟漪,云散朝辉艳一枝。
欲待花神留香驻,伺旁伴我赋新词。


 

和平再次从美国回到加拿大,正值深秋季节。遍地都是干枯、衰败和微微卷起的枫叶。零乱的落红喧宾夺主地把这片凡事都显得慢吞吞,号称“枫叶国”的土地,点缀成一幅被凋零主宰的败落的景象。和平此行的目的就是参加入籍考试。考完后却在老乡杰的百般挽留和善意的劝说下,临时决定等考试结果出来再返回美国。

 

按常识,考完十天左右才能公布结果。如果是一种生活常态,十多天的时间真不算长,但做客他乡,在毫无计划和准备的情况下无所事事就另当别论了。此刻,如何打发这300多个小时,自然就成了和平的一块心病。老乡杰和太太要去上班,唯一的女儿也在读小学。白天一个人待在家里,连陪他说说话的人都没有,即使去外面也没有认识的人,更别说朋友了。和平本就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他不想一个人整天百无聊赖地宅在朋友家里,这不和要他的命一样。干什么呢?他突发奇想,不如到加拿大政府办的英文补习班(ESL)里消磨时间。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学点东西,还能打发无聊的时光。这个念头一闪,和平自己都为之喝彩。压在心里的包袱总算放下了,他感到一阵轻松。


和平当天就用白卡(身份证)在社区办了一张免费的三级水平英语课程听课卡。第二天一早就兴致匆匆地赶往杰家附近的一所英文补习学校。由于是第一次,对路程估算有误,和平迟到了大约十分钟左右。这是一座看起来很普通的三层红砖小楼,一楼基本空着。和平循声找到二楼,从此起彼伏的读书声中判断,每间教室都已经开始上课了。由于不知道自己在哪间教室里上课,门又都关着,和平有些彷徨。他走来走去,心里不停地盘算着如何是好。如果这是在国内,他会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打听,可这是在国外,他不想唐突造次,让西人对华人有不好的印象。最后他终于停在一个教室的门前,犹豫着是否要进去问个究竟还是干脆等到下课再说,碰巧这时有一个黑人从楼道里走过来,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和平,非常友善地问道:“你找人吗?”“我是来上课的。”和平说完迅速把手中的听课证递给黑人,仿佛不这样别人就可能误会他来此的动机。黑人看了看听课证,让和平先等一下,然后自顾自地走到一个教室门前,隔着窗子向里面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一位三十岁左右、金发碧眼的白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黑人和那个女人小声说了些什么就离开了。女人把脸转向和平,很友好地伸出手来,和平赶紧礼节性地握了一下,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女人便把和平领进教室,指了指后排的一个空位置,和平心领神会地走过去坐了下来。


原来她就是老师!和平想。等坐稳后,和平下意识地快速扫了一眼周围的人,惊喜地发现有两个和他有着同样肤色的女士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这让他突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是亚洲人就好,只要是同种,文化和生活背景就有相似之处,就有交往的空间和默契。如果她们是同胞,就更是锦上添花。和平心里暗暗地想。不知为什么在国内时也没觉得怎样,但出国后,他觉得每个中国人都很亲,尤其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更加如此。当然与同胞相处之中偶尔也会存在些小小的不愉快,但他都会刻意淡化矛盾,模糊分歧,就当作自家兄弟姐妹之间的误会,从不放在心上。无论如何,与西人相比,还是较容易相处和舒服得多。毕竟文化背景和价值观取向相同或相近的地方较多。


教室里虽然只有二十几个学生,但都是些不同种族和肤色的人,看上去很像联合国大会里的议事庭。和平的第一印象就有些错乱,听到那些带着各自母语的韵律,南腔北调的牙牙学语,让和平觉得颇有些荒诞,不适应和滑稽。但当他看到在座的每一个人都非常认真,投入和聚精会神,也随之产生了一种沉浸其中的向往。以前和平最怕看到别人一本正经的样子,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形,他都会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暗自窃笑。记得小时候在祭奠毛主席的吊唁厅里,他看到平时那些淘气、顽皮的同伴们,此刻突然都变了一个人似的,个个低着头,满脸严肃和神色悲伤地一个跟一个的从身旁走过,就觉得十分滑稽,他一下子还适应不了两种极端反差下的变化,所以竟然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幸亏当时所有的人都有些失魂落魄,他才侥幸没被扣上反革命的帽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课堂上所讲的内容对和平而言过于简单,这让他多少有些失望。他突发奇想,思维奔翼起来,这里的气氛怎么有点像延安时期的抗大,一群年龄不一的男男女女们围坐在一起,认真学习和讨论着识字课本里的内容。只是面前那个和善友好的女教师和周围那些五音不全的一唱一和,才又把他拉回到现实中来。和平真的很喜欢这个无论做什么都有些慢吞吞的国家,他觉得在这个地大物博的国度里,人人都像活雷锋,是那么的单纯和具有奉献精神,而且给予他的多是春天般的温暖。他喜欢享受这样的环境,就像躺在草坪上享受阳光的抚摸一样惬意。


和平开始溜号了,商场上那些勾心斗角的烦恼和算计,让他一直都有做“落跑新娘”的打算,即使光着脚也要逃的下意识让他一次次打起了做个商场上逃兵的算盘。但现实又常常让他感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管怎样,难得像现在这样无事一身轻地放松自己,要好好地把握这段自由自在的时光。和平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一堂课就这样在他的胡思乱想中过去了。


下课后他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正巧迎面遇到班上那个长着一副亚洲面孔的女人,他真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始。和平一向不善于和陌生女子搭讪,几乎要擦肩而过时,和平才鼓起勇气冲她微微点了下头。也许事发突然,对方的反应有些不自然,脸上的微笑也显得过于牵强。和平想开口问一下她是不是华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总是这样,见了生面孔,尤其是陌生女人很难坦然和从容。他们这代人几乎都被时代的巨手,在心上安装了一把“男女授受不亲”的枷锁,以至于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更不用说如何跟 异性打交道了;而在为人处事方面,又往往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总之心里想的是一套,而在实际行动上却是另一套,很少能做到一个生活中的坦荡真我。







 

 

第二章 破茧
 

自在文章好,忙时笔墨闲。
晨曦多饿鸟,夜幕少青山。

 



满是陌生感,浑身不自在的和平,傻坐在那里有些无所适从。由于是第一天上课,和平与周围的一切,包括环境和人,都自然而然地产生一种距离感,看到周围的人都在那里窃窃私语,却插不上一句嘴,感觉自己像一个局外人,被边缘化了。和平原本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在形形色色的社交场合中,总是游刃有余,而且轻易就能成为中心人物。这会儿却有如虎落平阳,处境尴尬,一时间难以淡定,失落感油然而生。


“你是中国人?”


坐在离他不远,刚才在走廊里遇到的那个女人,突然开口用国语和他寒暄。


“是啊!”


可能是因为出乎意料,和平看起来有些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心里一阵窃喜,他终于找到了切入点。


“刚刚出去的那个女生也是中国人,你还是坐到我们跟前来吧。”
她友好地向他抛出橄榄枝。对此,和平求之不得,他想都没想就拿起自己的东西,坐到她旁边的空位子上。


“我叫Ann,你是新移民?”


“老革命了。”


Ann的话匣子一经打开,就像移民官似的,专问他一些很私人的问题。他一边谨慎回答,一边断言,这是个很自我的蠢女人。


“对了,她叫Lisa。” 


Ann 似乎看出和平对她的话题不但没什么兴趣,反而有些反感,于是话锋一转指着刚刚走进来的另一位女士对和平说。和平看了一眼那个叫Lisa的女人,三十岁左右,姣好的容貌略显苍白,但光滑润泽,很有气质。只是走起路来显得有些不自然,大腿不动,小腿动,很像穿了木屐的日本女人。


“你好,我是和平。”他向那个叫Lisa的女人友好地招招手。


“ 你好,我还以为你是韩国人呢。”


“哪里,地道的中国人。”


Lisa似乎有些害羞,一对小酒窝俏皮得像两朵鲜花,在她的脸上绽放。
他转过脸问Ann:


“ 你在国内一定是学文的吧?”


“何以见得?” 


“一口流利的英文。”


“算你聪明!来,奖励你一个苹果。” Ann随手把削好的苹果和一张面巾递给和平。


“呵呵,我怎么突然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呢。” 和平不无调侃地说。


“你这分明是占人家便宜嘛。” Lisa忍不住接过话头。


“岂敢,岂敢,不过我很开心,你们让我想起魏巍写的一本书名‘谁是最可爱的人’了。” 他贫了一句。


“你这人还挺会说话。”Ann微笑着说。


这时老师进来了,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这堂课,老师共提问和平两次。由于没完全适应环境,因此每次站起来时和平都会感到有些不自然,回答问题时更是结结巴巴。


大学毕业后,和平就平步青云,后来下海生意做得风声水起。和别人交往时,他早已习惯了说上句,而不喜欢被人提问,尤其是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场合中。少年得志,让他在许多方面都缺乏一种成熟男人的隐忍。害羞是他的一个特点,而有时单纯得像个任性的大男孩。


Lisa 埋头翻看着桌子上的讲义,仿佛事不关己,而Ann则在一旁偷偷地坏笑。下课以后,他马上逃出教室,来到走廊尽处的窗子前停下脚步。他不想再被那两个女人 (幸亏不是三个,否则又是一台戏) 揶揄调侃。


“你想什么呢? ”


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到Ann是什么时候站在他背后的。


“没什么。”和平条件反射般地答着。


“我和家人都在加拿大。对了,Lisa的老公在国内,她和她5岁的儿子住在一所大房子里。你呢?”


“加拿大的冬天还是这么冷啊!”


和平望着窗外心不在焉,所问非所答地说。他不想再聊前面的话题,因为再聊下去,没准Ann又会没完没了地提出莫名其妙的问题。现在和平正处于一个敏感时期,搞不好谁就会坏了他的大事。再说也没必要,因为十天以后他就要离开此地回美国了,他不想与这儿的人有太深入的交往。


“你是新移民吧?你一定还没有找到工作,不然你不会来这里上课,我说的没错吧?”


Ann的脸上浮现出只有那种富于同情心的女人才有的真诚,让长相普通的她,出现了短暂的美丽。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尽管有点蠢,但她绝对是那种让你即使在最孤独的时候,也不想与之有任何暧昧关系的女人。
和平淡淡地一笑算是做了回答。这会儿他的思想就像大坝中蓄满的水,很想找个地方泄出,但对象一定是懂他的人,显然不是面前这个颇为自负的小个子女人。他自己虽然算是个开朗的人,但在他内心深处喜欢的却是那种恬静、可人、有点弱不禁风的小资女人。


“走吧,该上课了。”说完和平就自顾自地向教室走去。。。。。。


放学后,他独自快步离开学校,他不想让她们开着车从他身边呼啸驶过时,再用一种小女生怜悯男孩的所谓同情心来呕他。他真的不需要这些,他只想打发寂寞和无聊,把过去的一天像撕下来的挂历一样扔掉,并遗忘。


多少年没这样走路了,一身热气腾腾的汗水和血液涌上头来的感觉,让他颇有些意气风发。人生无常,今天你站在温暖的房子里,侥幸,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路上淋雨的行人,而明天,可能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无论什么样的人,或者伟大或者卑微,富有抑或贫穷,都是在痛苦和快乐的反复交替中度过一生的。而有些所谓的伟人、富人承受的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和苦难往往比常人多得多,只是鲜为人知罢了。此时和平非常庆幸,自己只是个凡人。








 

第三章 钟情

 

二月雨奇天地暖,绿黄参半与春同。
极目不见枝头艳,回首盆花别样红。
 

 

 
和平回到朋友家,见女主人正在做饭,立即放下书包,洗了下手便走到隔墙后面的厨房里。和平婚前婚后都是家里的火头军,无论地位如何改变,做饭的“革命本色”始终没变。


“我能做点什么?”和平笑盈盈地对女主人说。


“回来了?你看电视去吧,这里有我们两人就行了。”女主人热情地说。


“做什么菜?”


“小鸡炖蘑菇,再拌个凉菜,炒个花生米。”


“那我得学学,我这个名厨还真不会做这道菜。”这次和平不是客套,真心想学。


“哈哈,你算找对人了,这可是我老婆的看家本领,拿手好戏。”站在一旁正在剥洋葱的朋友,笑嘻嘻地夸奖起老婆来。走近了和平这才注意到,朋友的眼睛里全是眼泪。“怎么还馋出眼泪了?”和平不失时机地调侃道。


“他就这样,一剥洋葱就流眼泪,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女主人说完又转头对朋友说:“你也歇着去吧,一会儿我腾出手来再剥。”虽然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还是我来吧。”和平说完立即上前,从朋友手中接过洋葱剥了起来。


“那我去陪太子读书了。”朋友说完哼着小曲离开了。


“怎么小鸡炖蘑菇里还放洋葱呢?”和平感到好奇,于是顺嘴问了一句。“问他吧,舍不得买葱,每次做菜都让我用洋葱对付,你说做出来的菜味道能一样吗?”女主人半开玩笑地说。


“怎么不行,不都是同科植物吗?再说味道也差不多啊。”


朋友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厨房,嬉皮笑脸地回应着。和平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非常后悔。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可是。。。。。。


但话又说回来,通过这对中年夫妻之间的对话,和平也感受到一种别样家庭文化。和平心想,夫妻间的打情骂俏原来可以如此这般。从收入上看,他们夫妻两人的薪水合起来也不到和平的五分之一。但在和平的生活中,却从未体验过这种喜形于色,貌似斗嘴,实是互相解闷,将夫妻间的恩爱和满足融入其中。都说贫困夫妻百事衰,和平却一点没看出来,相反这一家三口小日子过得倒是有滋有味。虽然多数新移民感觉移民监的生活非常清苦和郁闷,但朋友一家却能苦中有乐,并乐在其中。作为小人物,平凡的人实属不易了。


女主人做的小鸡炖蘑菇,是一种地道的东北菜,而就是因为它太地道,太普通,所以也太民间化。而和平的父母都是南方人,对北方菜不熟悉也没经历去尝试,和平虽然听过,但从没吃过。这很像一个人收集了许多书籍,准备有时间时阅读,但最后又都束之高阁,甚至再也没有碰过它们。和平曾试着在自己家里做过多次,可就是做得不如人家地道。这就好像做实验,同样的原料,但每个人做出来的结果却总是不一样。


第二天Ann没来上课,按理说,对于和平这个被陌生环境羁束得快要窒息的人,应该感到很沮丧!本来么,好不容易才遇到的一根救命稻草,还没抓牢就又失去了。而在如此环境中,能认识这么一个快人快语、又讲国语的同胞,是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啊。由于她的出现,才使和平的陌生感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再没有存在的理由。但此刻的和平,心里竟没有一丝因此而产生的惋惜,相反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激荡着一种莫名其妙、类似如愿以偿的快感。


也许老师认为同胞之间容易交流,乱点鸳鸯谱般地把和平与Lisa编在一个讨论小组里。像心有灵犀,两人第一次配合就相当默契,由此一来彼此间自然多了份亲近感。课间休息时,Lisa给和平削了一个苹果。起先和平说什么都不肯要,可能是因为“什么”,这“什么”却让和平在意,在意就不可能再随心所欲,就要极力表现得绅士一点,这就是和平,性格使然。


“客气什么?”Lisa一边再次把苹果递给和平,一边诚恳地问。和平有些不知所措,但心里始终洋溢着一份感动,也正是这份感动正全力以赴地动摇他的矜持。Lisa看他还是犹豫不决,继续说:“不就是一个苹果吗?再说我今天肚子痛,不想吃凉东西,你就当帮我一个忙,浪费了总是不好吧?”


和平再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带着瓦解的意志仍然坚持认为她是客气,他的理由很充分,因为他清楚的记得,昨天三个人唠嗑时,Lisa说过每天中午都要吃一个苹果的。盛情难却的和平有些牵强地从Lisa手中接过削好的苹果,慢慢地吃了起来。


这件事情虽小,却让和平那颗寂寞的心感到阵阵温暖。


课间休息时,两个人谁都没出去。和平一直在给Lisa讲他经历中的一些趣事,Lisa听得很认真,还常常笑出声来,原本就妩媚动人的容貌变得更加生动和亲切。此刻热情洋溢的和平觉得面对的不是个才认识的新朋友,而是久别重逢,没有一点生疏感。这一切让和平变得快乐起来,一种久违的温情、真诚和信任对他来说是来得太及时了,就像寒冬腊月的云层里突然冒出的一缕阳光,顿时把他的身心照得暖洋洋的。


寂寞久了的人,内心往往比一般人更加脆弱和敏感,他们很容易和陌生人亲近起来,哪怕是一点温情都能融化他们心中的坚冰,而使友情迅速升温。更何况和平与Lisa之间似乎还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和让彼此都能感觉得到却心照不宣的东西。这个世界有时真的很巧妙,有些人即使天天在一起,可就是亲近不起来;而有些人却只要一个眼神,一次引起共鸣的对话,就能让彼此之间有种跨越时空,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同类般的归属感。


放学后,Lisa 和他一起下楼时说:


“哪天去我家玩好吗?”


“有时间再说吧!”和平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他这个人,对别人突如其来的善意,总是应对失据,连他自己也搞不清该接受还是拒绝才妥当。有时明明心里接受了,却口是心非地一口回绝人家。


眼看着Lisa的车子渐渐消失,和平突然感到心里一阵空落落的。他恨自己懦弱,所作所为根本不像个男人。但有什么办法,一辈子都学不会如何与女人打交道,尤其是对那些有了些好感,或喜欢上的女人更是如此。


在回朋友家的路上,和平的眼前不时浮现出Lisa有些忧郁的神情。和平与许多女人打过交道,但像Lisa这样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漂亮女人却为数不多。他突然觉悟到,一个男人活在世上,除了事业和理想外,女人也是男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许多男人恰恰忽略了这一点,只想着凭借一己之力,打拼世界。末了,这个男人的心一定会像结了冰似的寒冷。


这一晚,窗外的月亮像灯一样在和平的心里亮了一整夜。。。。。。






 


第四章 心动


爱,就是被美丽了的心情!

 

第二天,和平起的很迟,从洗漱间出来到了客厅,才发现朋友一家都走光了。他急忙穿好衣服,早饭也没顾上吃,就扑向呼啸而来、有些刺骨的北风中了。


夜幕下,人的精神很容易膨胀,尤其在夜深人静时,你会不由自主地掉进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魔界里不能自拔。甚至白天觉得很荒唐的事情也会变得理所当然起来。虚幻出的场景色彩缤纷,海市蜃楼般呈现出来,即便是入梦前的恍惚,也会像白日梦那样圆满,因为你就是这个虚无缥缈世界里的主宰。但在阳光下一切又成了现实的玩偶,再辉煌的梦想也变得苍白和虚假。和平想了整晚的计划和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竟脆弱得被脖子里钻进来的冷风化为乌有,后来连四肢都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进教室时,和平甚至没敢看Lisa一眼就坐下了。如果一个人心里有事,就会疑神疑鬼,就越想伪装自己,变得诚惶诚恐。Lisa和他打招呼,和平只是矜持地点了下头。然后正襟危坐,脖子像被人固定了块夹板,咋看咋别扭。Lisa在老师转过身子往黑板上写字的时候,用胳膊碰了他一下,小声地问:“睡落枕了?”


和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由于事出突然,加上紧张,他的声音比平时高出了许多分贝,全班的目光顿时像聚光灯一样扫向他俩。和平下意识地低下头,羞得满脸通红。40分钟的课仿佛一年那么长,下课的铃声一响,和平就失魂落魄地溜出教学楼,点上一只烟,猛吸了几口,然后站在雪地里若有所思,呆若木鸡似的站着,直到上课的铃声响起,才扔掉手中的烟头回到楼里。


经过刚才一折腾,和平逐渐恢复了平静。他想回到座位上去,又觉得不太合适,他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Lisa。思绪似乎停滞在一个瓶颈状态,有些错乱和茫然。他是商场老将,却是情场上的新兵,不善于应付感情方面的事情。于是和平逃课,像个被罚站的士兵一样站在一楼的过道里,慢慢消化自己的心情。


就和平目前的状况而言,谈情说爱绝对是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虽然他已经离婚多年。想到那段维持了7年的婚姻,他直到今天仍然心有余悸。就像晚上夜幕降临时,虽然华灯普照,但他的心还保持着纯自然的底色,连反光都吝啬得微弱和暗淡。在感情方面,他的EQ似乎发育的不够健全,他不是那种三思而后行的人,当年结婚也只是完成任务似的随波逐流。前妻是个外表漂亮的王姓姑娘,大家闺秀,博士,做事刻板叫真。最让和平难以忍受的是,前妻与外人尚能和平相处,但对家人却严厉得几近苛刻,总嫌他不求上进(不考研),还不时拿别人的老公如何如何的话来烦他。而和平真不想再回到学校里去,他厌恶那些没完没了的考试和让人能变多傻就多傻的课堂生活。他讨厌任何形式的束缚和被动接受,喜欢那种像鸟儿一样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生活,而他的理想是有一天,能做人上人。


30岁那年,他毅然放弃了省计委计划处处长的肥缺,下海经商去了。这使得本来就问题重重的夫妻关系到达了崩溃的边缘,不久他们就离婚了,庆幸的是他们没有要孩子。在商海中他把早先对政治的热情全都倾入到他的经营理念当中,加上在政府工作时经营多年的人脉,使公司的业务发展迅速,并很快就在业内成为一个响当当的人物。现在看来他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包括离婚),尽管他为此也付出了代价。


多年过去了,他先后接触过一些女孩,而且不乏和其中的一些人有过性关系,但始终都没有遇到过一个让他认为可以谈婚论嫁的人。在他的潜意识中甚至有些害怕婚姻,他可以原谅自己在生意上的失败,因为在他眼里钱是身外之物,却不堪感情上的小小的挫折。所以当感情真的降临时,他却常常像躲避洪水猛兽似的选择逃避。久而久之,他慢慢把精力和热情放在了他的事业上,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个王老五的事实。只有在老母亲的唠叨中,他才想起自己颇为尴尬的身份。


而Lisa 是那种让他一见倾心的女人,即便如此,他却不看好他们的结果,因为她首先是已婚女子,只是临时落单,感情有些落寞。和平不想趟这滩浑水,他怕自己一旦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最后两败俱伤,难以收场。


那一夜,和平枕着月光彻夜未眠,一种痛痛的感觉把他思想的每一个触角紧紧地包围起来,然后再将它们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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