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说到21点整,董医生召集小组会议,检查几个实习生的工作,给他们提供指导意见。21点30分,小组解散,董医生拖着疲惫的身影,迈步归家。从早上离家到下班,大约14个小时!
从我记事起,医生从未像今天那么努力工作过,别的行业也如此。在杭州开室内设计公司的亲戚告诉我,每天18点整,公司的年轻人不约而同地全体起立,拎着餐盒到微波炉加热,吃完接着画图。干到21点是新常态,熬通宵亦不算反常。注意,在我亲戚的公司,加班类似自费五帽,完全高风亮节,没有加班费的。我亲戚眼看雇员无怨多干,兴高采烈地对我说:“天朝人民刻苦干活,不似美帝民众休息偷懒。美帝不亡,天理何在?”
董医生迎着温馨诡秘的夜风,走在康庄大街上,但见路边霓虹闪烁,人气鼎沸,各类生意喧嚣尘上,比白天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兜售羊肉串的美女小贩,露胸裸臀,热情地拉住董医生:“小帅哥哎!地道的新疆羊肉串!来八串怎么样?好吃看得见耶!”董医生蹙眉挡开性感美女,继续赶路。董医生很清楚,灯火昏暗,谁知道那羊肉是什么出处!有的东西是常识问题。羊肉几十块钱一斤,一串羊肉少说也接近一两重,才卖一块八,难道不令人奇怪吗?像董医生这样的明白人毕竟罕见,大多数愚民照吃不误。还是我老亲戚裴医生那句名言实惠:“只要吃完不当场倒毙,就没问题。”
董医生快刀砍乱麻,刚甩开羊肉串裸露女,一位卖奶茶的透视装俏妞堵在前面:“大帅哥哎!地道的台湾珍珠奶茶!来八杯怎么样?好喝看得见耶!”董医生苦笑绕过奶茶女贩,才走出一丈远,一名穿比基尼的洗头靓妹,扭捏娇滴滴的嗲样,斜刺里拽住他说道:“巨帅哥哎!地道的古罗马澡堂!来放松八下怎么样?好玩看得见耶!”董医生的忍耐,不是没有限度的,他略微生气:“不觉得自己假吗?去去去!我还得回家呢!”洗头妹遇挫,不满地说:“假什么呀?羊肉串和奶茶是假冒伪劣,完全可能,但我们洗头,如何假得了?”董医生本想回敬“谁不知道你们挂驴头卖猪肉”,但斗嘴势必浪费更多时间。他不再讲话,挣脱拉扯,加速逃离现场。
董医生定性超群,死心塌地赶回家跟黄夫人团聚,他手下几个实习生的革命意志,就不够坚定。实习生也是21点30分离开医院,他们吃羊肉串的吃羊肉串,喝奶茶的喝奶茶,洗头的洗头,没有一个能走出那条生意兴隆的神奇街道。
短短的归家路,董医生遍历阻碍与诱惑,过五关斩六将,胜利回转住宅楼下。别急,董医生要进家门,还有几道难关要过。住宅楼档次不低,却没有高级到配置守备部队的层次,仅有一扇玄钢装甲的密码门守楼。董医生键入密码“516888”(即“我一路发发发”),装甲门嘀嗒一声,袅袅女声就着贝多芬音乐清唱:“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董医生迈入住宅楼过厅,摁开电梯门。天朝电梯事故以前并不多见,但最近传出多起电梯门夹死人的悲剧,董医生不得不小心翼翼。他用手脚大略试探一下电梯门框,迅速跳了进去。电梯到达董府楼层,叮当开门。董医生又作试探,弹簧般闪出电梯。
熟悉的家门近在咫尺,董医生一阵激动!他手腕微微发抖,从怀里掏出匕首大小的青铜钥匙,插入厚重的高科技防盗精钢门。董医生拉开防盗门,由裤兜摸出一枚改锥似的铝合金钥匙,将子弹也射不穿的铸铁宅门打开。啊!温暖的家,终于呈现在董医生的眼前!董府先前没有装备高科技防盗门,出入省事得多。主人省事自然高兴,只是小偷也跟着高兴。果然,小偷来撬宅门了。虽然董医生刚好撞见,及时擒获小偷,但该案唤醒了董医生的安全意识。董医生和黄夫人一合计,花大钱请专家安装了防盗门。
天朝新式的防盗门以及宅门,采用先进的国防技术,精心制造,绝对坚硬牢固,小偷往往望门兴叹。去年,两位小有名气的山贼,偷窃董医生楼下的土豪住户。两贼系特种部队出身,拥有八年盗窃经验,无孔不入,战绩累累,却在高科技防盗门前,败下阵来。他们连金刚石钢锉都上了,依然无法破坏现代高科技产品。
两贼从未失手,临门却无法出脚得分,不禁暴跳如雷,差点就要拿出手榴弹炸门。两贼到底是职业俊杰,自控能力超强,足智多谋。只见他们相互劝止,冷静下来。两贼眼珠一转,干脆舍弃大门,用铁锤钢钎在门旁的砖墙上凿出大洞,入室搬空一切财物。土豪回家目瞪口呆,恨恨地骂道:“娘希匹!等老子用钢水浇铸墙壁,像武则天的坟墓一样,看你们咋办!”
董医生一向自豪天朝的治安比美帝好,但他的标准只是“枪击”。董医生私下统计治安数据的时候,完全忽略防盗门铁栅栏等折射出偷盗成风的建筑风格。美帝社区并非没有类似建筑风格,但那绝对是少数小区(譬如贫民窟)。美帝哪个社区假如铁板门窗与钢筋栅栏泛滥,房价多半会贱如白菜。董医生所住地段,高房价直追美帝顶级居民区,按理应该夜不闭户,却需要坦克装甲式的防贼设施,治安好在何处,令人莫名其妙。
董医生奔波一天,历尽千难万险,迈进家中,京腔欢唱:“夫人!俺回家来了也——”黄夫人已经摆上晚饭,倒好半杯董医生喜爱的国产红酒,笑脸相迎。董医生是伟大的爱国主义者,无条件忠于国货。无论美酒还是其他物件,能买国产的,决不买洋品牌。曾有富裕病人送进口奢侈品,董医生冷冷拒绝;穷酸病人财力不济,给董医生送国产的,董医生照单全收。大家误以为董医生不希望病人破费,纷纷夸赞董医生朴素厚道。除了黄夫人,谁也想不到董医生在以实际行动支持国货。黄夫人没有董医生那么迂腐,想赶时髦买部萍果手机,但害怕老公生气,只得作罢。
黄夫人做菜手艺不错,董医生连夸美味,抱住黄夫人猛亲几口,以示感谢。酒足饭饱,董医生沐浴更衣,遥控长红牌宽屏液晶电视机,揽着黄夫人观赏精彩节目,顺便议论房市股市。23点整,董医生踱进书房,认真学习科学文化,继续论文创作。24点整,黄夫人身披花睡衣,温柔地招呼董医生困觉,迎接美好的明天。
董医生习以为常的一天,至此画上完美的句号。
(完)
附上集链接《 笑谈80后外科医生5:剽窃成风,竖子成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