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否遵循因果律?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它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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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还不到,晚自修的教室周围已经满是知了的喧闹,那是个大学生热衷跳交谊舞的周五晚上。除非你的心比较静或者是因临到期末考,要不然你是根本无法专心读书的。
诺大的阶梯教室里,只有稀稀拉拉三个学生在自修,冬泓坐在教室的最前排,是管理学系三年级的学生,她正在准备GRE,长长的桌子上堆满了各样的参考书。一个月前, 她已顺利考过了托福,要想得到美国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她必须拼完最后这关。
邱娟坐在阶梯教室的中间,桌上只有一本《西方逻辑史》,她也是大三外文系的学生,她对康德的哲学感兴趣,社科院哲学所是她人生下一个想到达的目标。要考进哲学所的硕士研究生,她必须啃完这部让大部分女生望而却步的逻辑史。
夏军最后一个走进教室, 只带着本《圣经》,他来自基督徒世家,刚参加完校园里外国留学生办的秘密查经班,有些信仰问题一直还没弄清楚, 阶梯教室是个极好静思温习的地方。
夏军看见教室里只有两个女生在灯下苦读,心中有些不自然但又交错着一些好奇心。他找到隔着邱娟三排的位子坐下,低头开始看起他百思不解的《约伯记》。
夏军记起,晚上那个领头查经的美国留学生说到的《约伯记》,重点是说约伯个人的苦难,却不是由于“因果关系”造成的。 而夏军脑里此时却升起另一个问题:爱情是否是遵循因果律呢?
夜静得很,教室里三个人时不时自言自语的声音,彼此都听得到。 突然,教室里的灯全灭了, 整个校园爆发出各样的叫骂声,原来是全校大停电。
冬泓也在前排用英文大大臭骂了一声,“臭狗屎,整天停电”。立即怒冲冲地起身到教室外去探个究竟。
邱娟仍坐在原位不动,随即从自己的 书包里拿出个小手电,无声无息地继续阅读着她的逻辑史。
夏军借着黑夜,大胆地欣赏起这两个女生。冬泓在月光下,红扑扑圆润的脸似乎依然可辩;邱娟的背影有些单薄清瘦,拿着电筒的手指极其纤细和苍白。夏军也在这昏暗的教室里,捂着《圣经》睡着了。。。。
二十分钟后来电了,夏军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原来冬泓回来收书包, 动作极其干劲利落,乌黑的短发陪着白色的网球衫。瘦长白净的夏军看得有些出神,有些想入非非,突然发现前面几排的邱娟正异样地瞅着他手里圣经。他有些不安,脸一下涨红起来,赶紧收拾自己的书包溜走了。
又是个星期五的夜晚,夏军特地带了两把手电,但这以后只有邱娟在教室里,再也没有见到冬泓,直到毕业也没有遇到过一次大停电。
二十年后的北美金融危机,夏军终于辞了他在硅谷软件设计师的工作,后在美国东部一常青藤名校附近的华人教会当起了国语牧师,圣诞前夜他为一群校园内的中国访问学者开圣诞晚会并同时向他们谈谈基督福音。夏军向来人引用了他和太太娟二十年前在大学教室停电并初次邂逅的情景,来说明上帝和以色列人间拣选和被拣选的爱情关系。邱娟笑嘻嘻地更正说,那时她看见他手里有本圣经,只是想问他,到底逻辑教材里,如何理解托马斯阿奎那这句谜语般的话:“任何矛盾的事物都不在上帝的全能范畴之内”。并非一见钟情而落入爱河。
夏军有些尴尬于太太的补充,不过内心对这个学逻辑出身的太太却是折服,确实当时他一见钟情的是冬泓,可这以后冬泓再没有出现在教室里,他偷偷准备的那把手电永远都没有使用过一次。
不过自那次停电后,夏军从最后一排慢慢挪到了,中间那排,最后终于坐到了邱娟的右边,而最前面的冬泓再也没有出现过,整个教室也终成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夏军还是期待第一排的冬泓会再次出现,不过偶然从管理系的一个同乡口中得知,原来那个冬泓和校内的一个瑞典留学生谈恋爱非法同居最后被勒令退学,后来去了斯德哥尔摩……
圣诞晚会过后,夏军被人拉入北美校友会的微信群中,无意中有人聊到二十年前的那次全校大停电,有个同届女生叫泓的名字进入到他的视野,她说她那夜出外看热闹,正好遇见一个瑞典留学生,后来就彻底放弃了美国梦,但她在十年前移民到了加拿大,现在是个辛苦的单身母亲。
夏军现在似乎似懂非懂地理解了托马斯阿奎那的那句话:“任何矛盾的事物都不在上帝的全能范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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