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语言哲学(上)

                                                            什么是语言哲学(上)

 

照理说,我们要讨论一个东西,首先得给出一个定义,不然就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由于所谓定义必须得用语言,所以我们恐怕不能用语言来定义“语言”,因为这在逻辑上是循环论证,自我定义的东西不过是同意反复,没有意思,所以语言恐怕不能给出定义。这样一来,我们只能大概说一说语言是一个什么样的东东。

笼统地说,语言是人们交流和思想的主要工具,但却不是唯一的。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是非常复杂的,表情,眼神都可以干这个事情,舞蹈家用肢体来表达自己,这都不是所谓语言,或者说,不是语言哲学讨论的语言;同样,思想也不仅仅只是语言,比如说,每个人都记得回家的路,但这却不是建立的语言之上的,而是图形,你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图像,就知道应该拐弯了,如果要你用语言说出来,那多半不能做到,就像有些科学家说自己是直接用图形思考的。但是,说语言是主要工具应该是不错的。

我们甚至也恐怕不能说语言是一种严格的工具,因为那就把文学家统统排除在外了,用一句时髦的话,诗有意义是它的不幸,但是,说诗人不懂语言就太过分了,从某种角度上说,大诗人是最懂语言的。

但是,语言哲学却是非常强调严格的,或者说,他们研究地是语言严格的那一个方面,文学不在他们谈论的范围之内。可以有一个简单而重要的例子,就是数学和自然科学。比如说,我想世界上绝大部分中学都会讲平面几何,大学物理系都要教相对论,我们当然可以说那都是一样的东西,不管是以哪一种语言形式。那么,语言哲学家研究地就是,这个一样是什么意思,背后究竟是什么?

 

语言的重要性当然人们早就知道,比如在《圣经》里有一个非常著名的故事(那里面有很多这种寓意极深的寓言),人类想知道天堂究竟是什么样子,于是决定修建一座通天塔,当然上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那样神秘感就没有了。上帝当然也是全能的,他可以杀掉那些人,毁掉塔完事,然而,《圣经》说上帝是爱人的,不能用这种方法,于是他用了一个温柔而更有效的方式,就是把那些人的语言弄乱,让他们不能彼此理解,那么当然这个通天塔肯定是修不成了。

用语言哲学的观点来看,语言的不同背后是人们思想的不同。这里既是指不同语言的民族那种语言的差异表示出其思维方式的不同(这一点在美国的中国人应该不难理解),也是指同一种语言而不同的人说话方式的不同其实背后是思想的不同(这一点在网上到处都是)。所以说,当人们思想不一致的时候,肯定是要发生冲突而不能修建通天塔的。

也许我得说明一下,语言哲学家认为人们思想的不同根本不能说是坏事,而且无法避免。或者说,那种人人都满意的天堂不能存在,通天塔从开始起就不是一个可行的主意,是在让人误入歧途。与其追求那种所谓光正大的形而上学,不如咱们坐下来认真研究一下语言,争取相互理解要靠得住得多。

我以为从科学的角度来理解语言的重要性要清楚得多,只有语言才能让人类的知识产生积累,文明才能往前走。不管是多么牛的天才,都不可能同时完成牛顿和爱因斯坦两个人的工作,这里不仅仅是一个才华的问题,实验条件不许可。如果没有语言(文字或者符号),现代的科学绝无可能。

 

由于语言的复杂性,在不同的角度,不同层次所表现出的不同面貌,结果在历史上很长的时间里,语言多少都是带有一些神秘的色彩。比如现在阿里巴巴大名鼎鼎,我们都知道那来源于一个童话,我们知道某个秘诀,就能使财富的大门洞开。也许你会说今天还有谁会相信这些东西,但是,语言哲学家却认为:人们长时间,直到现在还是相信,并且企图寻找这些东西。比如说所谓精神,物质就是这样的东西,我们把它们弄清楚了,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疑问了,这与“芝麻开门”并无两样。

在历史上,不论中外很多人都是相信巫术的,甚至一些著名的政治家,像皇帝,大臣那些掌管国家命运的人都不能例外。对一个人的名字施加一些特定的咒语就能让那个人倒霉,大病或者死亡,至少是出门掉入井里。其实并不荒唐,至少不是你想得那么糊涂,因为名称究竟是什么东西?在罗素作出那个在语言哲学称为典范的研究之前,人们对此就是一笔糊涂账。

每个人都起码有一个名称,这个东西到底以何种方式与那个人相联系这可绝对不是一个小问题。我可以举一个中国人最好理解的例子,比如毛泽东。似乎每个中国人都可与此划线,崇拜和仇恨的,我总看到一些人总是自称公允,然后往下一看就发现最终还是两者必居其一。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这个名称就是代表了那个人,那么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状况?

更深一步推理,如果名称能代表那个人,那么相信咒语有效就不是那么荒唐,如果不是,那么名称是什么?

传统哲学都差不多有一个基本的假设,有一个叫做本质的东西,人们之所以看法不同是因为有的人能正确理解这个东西,另外的人就是错的。所以说名称实际上就是那个人的本质,所谓争议就一定有一种观点是错误的。

但是,我觉得从这种观点出发,咒语就可能有效。因为只要承认名称与那个人有一种必然的联系,那么凭什么说我诅咒那个名字就不会对那个人产生实际上的影响(尽管没有人知道)?我想有些人会说我在扯淡,这个联系不是那个样子的。但是,我却可以说,那你就告诉我是什么样子的,如果你说不清楚那种联系,我就可以说咒语是有效的。

还可以有一个简单的例子,我们都知道鬼怪并不存在,但我们说他们的时候是什么意思?所以语言是可以谈那些并不存在的东西,然而,传统哲学在这一点上从来就是模糊不清的,所以实际上在很多时候,其就是在用谈论鬼怪的方式来讨论哲学问题(比如说所谓的精神,物资),实际上就是给迷信留下了余地,这一点从中国的历史中是不难理解的。

 

在语言哲学看来,名称可以看成是一个集合,由于各种元素组成。比如说孙悟空,其中的元素就是猴子,金箍棒,紧箍咒等等;我们说毛泽东,在一些人看来,这个集合中的元素就是:清廉,经济建设名列世界前茅,等等等;当然我们就可以知道,有的人却不是这些元素,经济建设一塌糊涂,花了那么多钱修建了很多行宫,有些根本就没有住过,这怎么能说是清廉?

语言的实质就是从这样的集合进行逻辑运算,由于这个集合不同,所以得到的结论就天差地别,前者认为我们现在得发扬他的精神,中国才有希望;后者认为只有抛弃了他,中国才有前途。也许有人喜欢折中,说得几几开,但是不论怎么说,都能归结到那个集合里面是什么样的元素。

那么下一个问题自然就是,那一个集合是所谓正确的?

语言哲学家从语言逻辑的角度来看,所谓对错的含义只能逻辑上的。就是说,如果你的集合是前一些人的元素,却得到了后一些人的结论,那就才是错误。至于那个集合的构成,是你的基本出发点,术语叫做原子命题,那个东西不是逻辑的,说对错则毫无意思。这种基本出发点与各人的生活经历,教育等等有关,是没有一个绝对的标准来判断对错的。也就是说,各人想法不一致是正常状态,不能把与自己观点不一致的人看成敌人而要加以消灭,历史证明这行不通而只会相互伤害,所以我们只能找到办法来好好相处。

或者说,你的集合是一个故事,那个人是另一个故事,两者相不相符是第三个故事。语言哲学家并不妄下结论,不会说你不能有一个故事,那个人不是一个故事,而只是说,第三个故事一定是愚蠢的,与这些故事存不存在毫无关系,只是因为语言的逻辑结构决定了说不出第三个故事来。

以前的哲学都基本没有认真对待第三个故事,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还有这个故事(肯定所谓本质的存在这个故事就一定会模糊不清),只是简单地假定只要我们相信上帝,某个主义(或者某个领袖),第三个故事就用不着考虑。其实只要我们承认有这个故事,那么就会发现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当然,只要承认语言哲学的这种观点,名称和所谓的那个对象之间没有那种必然联系,咒语就没有理由有效。

 

所以说,也许我们能这样来看,语言哲学家的工作,他们想达到的目标就是想找到语言的疆界,哪些东西是语言所不能触及的,进而为人们的思想找到疆界。

由于任何一本哲学著作都无疑是文字构成的,在不对语言进行这样的研究之前就谈大道理,是不是早了一点?

 

 

 

jo-62 发表评论于
回复 '无知无为' 的评论 : 讲得好
无知无为 发表评论于
“名可名非常名”,2500年前早已明白的道理一被西学洗脑就忘得一干二净。什么本质、本体无第三种语言,这叫天道不可知,越想知越不可知,只有损之又损直到无语言、无知,就“知”了,那就是所谓的常道。
无知无为 发表评论于
“名可名非常名”,2500年前早已明白的道理一被西学洗脑就忘得一干二净。什么本质、本体无第三种语言,这叫天道不可知,越想知越不可知,只有损之又损直到无语言、无知,就“知”了,那就是所谓的常道。
十全老人 发表评论于
A 发扬毛的精神,中国才有希望;B 抛弃了他,中国才有前途
这两个命题涉及价值观。“抛弃”的意义是清晰的,但 “希望”和“前途”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对前一部分人来说,国家强大就是前途,对后一部分人来说,民主化才是终极和长远的前途。而两者都不可能靠事实来证明或证伪,或许也都可以找出某些事实来证明或证伪。
武胜 发表评论于
用语言来定义语言没有问题。前一个“语言”指使用语言的一个表达,后一个“语言”是语言作为一个整体的讨论对象,不是同义反复。

语言哲学是对语言进行逻辑分析。文学语言当然也可以进行分析,并没有例外。排除文学语言的“严格”,正说明了所用分析工具的局限。

命题的对错在于是否符合事实而可以得到验证或证伪。无法验证或证伪的命题才无所谓对错。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