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吧，爸爸！

回家吧，爸爸！

程宝林

我把自己开除出了写诗的团伙或人群
但今天我还是要写一首“诗”
把我的绝望泼在纸上
对我的国家我的土地
我的人民
我四千年的古国文明


黑龙江有个小县城名叫庆安
地名倒过来就是安徽的安庆
当年曾凶残过“长毛匪”——太平军
还有清王朝的僧格林沁
话说庆安小站这天来了一家三代五口人
母亲、儿子和孙孙
买了车票要去大连
听说是上访或者是乞讨可能是投亲
检票的不让进站因为他们有碍稳定
稳定压倒一切，可不管你是贫是病
有没有不公不平满腹冤情
拉扯中叫来了带枪铁路民警李乐斌
将羸弱的中年男拷在了候车大厅
众目睽睽下被铐者活像一头锁住的畜生
可他是八旬老母、风烛残年的老母
唯一依靠的中年儿子徐纯合
他又是三个嗷嗷待哺的儿女的父亲
手铐解开后又发生了新的拉扯
视频中可以看见，高大威猛的李警察
用警棍连续击打男子的头顶
我这个中文老师今天才得知
那要命的警具有一个诗意的名字：齐眉棍
头破血流的男子抓扯警棍
那乃是出自生物保命的本能
——他不是你们神一样的邱少云！
敢抓警棍就等于抢枪造反
于是警察拔枪将他当场击毙
当着他母亲、年幼儿女的面
让世界，瞎眼睛！
让中国，坏良心！
最可恨的是县太爷马上表扬慰问杀人恶警
官家把这叫着“以人为本”——真是好听！


在视频中我们听到幼童的哀求
“爸爸，我们回家吧！”
孩子，你们的爸爸回不了家了！
他向以人民为名的国家
出售了自己的贱命
这些年来，这个国家的进步真是惊人
以前杀人，连子弹费都要被杀者自掏腰包
现在国家机器杀人，主要是农民
和社会底层弱势的人群
赔钱都是立马兑现
根本不需要什么支付宝，什么马云！
前几年贵州“张五枪” 五枪两命
兄弟俩的两腔血换来七十五万现金
——约等于北京或上海一套两居室的半个客厅
后来看到农民的命价上涨我曾激动万分
谁诬称农民没有分享蛋糕做大后的改革成果
老子作为书生也要和他搏命相拼！


“爸爸，回家吧！”
这一声童稚的呼喊背后
是一个大国的歌舞升平
是一个民族的道德、素质困境
是GDP傲人数字背后的——巨富，与赤贫
是尼泊尔地震后一条
“中国人凭中国护照免费登机”假新闻的下面
数也数不清的跟帖留言：
——我骄傲，我是中国人！
蚂蚁一样的，一场灯秀
就能够踩死几十个的中国人！


2015年5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