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隔离谈判
程弈田才不是那种轻易生病的女生呢。倒是奚涛一连几天发高烧,被梁老师隔离在家。于此同时,另一场有关隔离的对话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赖老师,妈妈,我错了,以后不自行车跳水了。”程弈田的高情商让她能够在除了面前这两位的任何大人面前游刃有余,她不知道她的这一招今天是否奏效。
“这个不是自行车跳水的事情,比这个严重。自己好好检查检查。”程弈田看了看妈妈,楚楚可怜。这个不是装的,是真可怜。妈妈总是自豪自己把田田教得如何如何的好,并且到处宣传自己的教育方式。每每那个时候,如果程弈田在她旁边,她总是会向那些小朋友们抛去同情的目光。还有就是妈妈将程弈田还好用的智商归功于吃豆腐,豆腐干还不行。害得院子里不论是比她大的还是比她小的,只要是没有上大学的朋友们,不得不每天一块豆腐。朋友们虽然都还喜欢弈田姐姐或者弈田妹妹,但是没有一个不跟她说,豆腐是那么没有味道的东西,恨不得把它们碾碎了,最少也要切成田字,好多好多的田字,撒掉,扔掉,丢掉,倒掉,统统冲到下水道去。对于这个,程弈田倒是还敢打趣妈妈:“妈,你是不是收了门口豆腐赵的广告费了?”妈妈总会白她一眼,“豆腐是富含蛋白质和钙质的食品。还不是感谢我,让你吃得个子高高的,跟豆腐一样水灵灵的?”其实妈妈说完这些,也总会背过去偷偷地笑一笑,笑自己好像真地不知道吃豆腐和高智商有什么关联。
“对不起,我错了。我好好检查。我,程弈田,以后不抓蚱蜢了。以后不把蚱蜢放在车龙头上了。以后不在过桥的时候去玩蚱蜢了。以后夏天要好好学游泳了。。。”
“STOP!”完了,赖老师发声了。赖老师不停地摇着头,紧锁着眉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边说边指着程弈田:“我说程弈田,你的检查很是有逻辑性,很是深刻啊,把以后掉下桥怎么自救都想到了。”
“赖老师,您最会表扬我了。”程弈田当然知道自己理亏,继续和着稀泥:“听我爸爸说,你游泳可厉害了。学校比赛得第一,横江根本不在话下啊。您。。。”
“Shut up!”完了,这么气急败坏的词都用上了,“不用跟我拍马屁。以后你不许跟奚涛一起出门。”不用看,就知道赖老师是咬着牙齿说的这句话。
真的就这么直接了当啊?真的就这么定了?这个命题昨天晚上程弈田就心里有数了,她睡下之后爸妈就开始了讨论。
“老程,我看田田这孩子最近心神不宁的。晚自习时动不动就抬头往小梁那栋楼看,题做得比平常慢多了。跟小梁那儿住的小子有关,一定有关!你观察了没?田田那屋窗户正好对着那个什么小溪里的波涛那屋。”到了16岁,妈妈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事情。
从两年前开始,妈妈让赖老师过滤下来的过年贺卡啊,生日纸条啊,就已经一双手数不过来了。每当那种事情发生的时候,开班会的时候赖老师的眼睛里就射出一种防狼的光,冷冷的,带着刀锋。那种光仿佛瞬间可以烧焦一切怀着不良目的接近程弈田的坏小子。接着,就是妈妈似乎语重心长,实为严肃锋利的说教-程弈田,学习好,才是真的好。其他的事,上大学以后再说;不,上清华以后再说。其他的事,什么事啊?是穿衣打扮吗?好吧,反正弈田也不太在乎。是说要学钢琴的事吗?拜托了,没有正好!这其他的事,还有什么事呢?妈妈从来也没有说清楚。
“别瞎操心了。田田哪懂那些。瞧她还到处摘瓜,抓蚱蜢,自行车跳水呢。你就别操心了。”爸爸就是好,什么都向着程弈田。平常明里暗里都处处维护她。要不是自行车跳水那天爸爸一回来就把碗洗了,弈田还要多背一条罪名。
“16岁啦,怎么还不懂?”妈妈对此嗤之以鼻。
爸爸忽然想起了什么,噗哧一声笑出来:“啊,是呢,你16岁的时候就单独把我叫到操场,说要教我练篮球。非要说,上体育课的时候看见我篮球不及格了,要帮我提高成绩。”爸爸怕吵醒弈田,捂住嘴哈哈笑:“老郭,还记得吗?还在班上大大表扬你这种带头帮后进生的做法!你说,他怎么这么迟钝呢!”
“你什么意思,老程?你怎么不说我小时候,你成天在我家门口指着我的红头绳笑话我,说那是资本主义尾巴呢?”门缝中的妈妈捶了一下爸爸的肩,把头靠上去,说:“可不是你先看上我的么?”
看上!程弈田明白了,妈妈说的就是这个事。不由得,门背后的弈田心跳得有点快,想去抓来枕头捂住心口,不要让心跳声惊动了爸妈。定了定神。离床又还有点远,来回,即便是惦着脚,怕也会弄出些什么声响。就由手捂着心吧。再不济,就是加速流动的血液会加热脸上的皮肤。这点热辐射,是断然打断不了爸妈对话的。
“是,是,是。”爸爸从来不跟妈妈争辩,这三个是的声音一个比一个柔软,一个比一个温情。爸爸搂过妈妈,说:“我挺看好奚涛的。不错的孩子,长得嘛,帅气。那天跟老赖在他办公室聊天,看过他的字。挺俊秀,也透出锋芒,以后啊,不一定比田田差的。”
“恩,老程,同意。可是,田田这不还有两年多才高考,千万不能因为这个事有任何的闪失啊。”
“恩。”
“那就这么定了。不能让他们单独相处。”
“恩。”爸爸仍旧有点犹豫,“不过,一定注意方法。适当的相互帮助有利于成长的。”
赖老师见程弈田乖乖垂头默认,蔫蔫的样子,也有点不落忍:“我是说以后不许跟奚涛出门,也不是说不能让你们来往。书面的,公开的来往,还是可以的。”
书面的,还是公开的?开什么玩笑,赖班叔!难不成我们公开写些早恋信,当模范情书,几年以后给校园的后辈们参考?
啊,何不将计就计!
“赖老师,我错了。真是不应该带奚涛出门,让他生场大病。我保证以后不再没事带他瞎溜达了。不过,吴花。。。”
“行了,行了,程弈田,我说过,书面的,公开的来往是可以的!”
“好啊!”程弈田听赖老师的口气有所松动,乘胜追击:“以后,我们每个星期写周记吧。把这个礼拜的事情都写下来。然后全班轮流相互批阅。您也可以抽查,了解同学们的动态啊。”
“Approve!”
“谢谢赖老师,您真好!那,吴花奶奶那里,我去一个礼拜天,奚涛再去一个礼拜天,我们错开来!我保证不耽误他的学习!”程弈田调皮地举起手来,一再保证这个,保证那个。条列太多,说得赖老师也没有耐心听下去,站起身说要去梁玲家沟通沟通。
说实话,昨天晚上心跳的那事,也着实让程弈田吓了一跳。要不是累极了,弈田恐怕是要躺了坐,坐了走,走了坐,坐了躺;翻过去,又覆过来;闭上眼,再又睁开眼,眼珠子一个通宵都要跟着月亮一起从东转到西。对于自己保证的那些话,都是表面的,当然可以做到,但是真的可以停止不自觉地朝那个窗户望吗?真的可以不去想象他小时候长的是什么样的吗?一定有点胖嘟嘟的,小手一定大大的,皮球一定拍得高高的。呵呵。真的可以上课的时候再也不不小心往后面瞧,看看他是不是专心的吗?他还是挺认真的,一定不会像我这样开小差。他也会朝我这边望吗?不过,他看到的可能就是我的后脑勺。对了,我头皮上的两个旋,是不是把头发弄乱了,有点难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