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根据事务所的建议,我和妮子在移民局大楼外排队排了一个通宵,据说早一点面谈,有可能碰到好的移民官。
熬过寒冷的长夜,黎明时分,移民局正式上班了。我排在第三位,进去后,很不巧,将和我面谈的是绰号”总工程师”的一位白人,近乎面谈“杀手”。妮子不需参加面谈,在大厅等着,我和翻译随着总工程师进了一个小隔间。我觉得美女翻译也有一些紧张,绝无可能给总工程师熊抱的礼遇。
一开始,我就严重失分。总工程师问我,以前有没有以任何方式申请过来美国。我略加思索,回答说没有。他又强调一句:
“你确定吗?”
我又反复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从没申请过来美国,便回答:
“确定。”
“1995年某月,你以中国某公司美国分公司经理的名义,申请来美——”
我如梦初醒,想起来了:那是在一次饭局上,当时的公司总经理梁自强,再一次提出让我到美国来看看,而我再次拒绝,因为我当时正在经营管理着多家家用电器连锁商店. 在我拒绝后,记得梁自强拖了一句:“我不管,帮你办了。”显然,梁自强真的办了。
我连声向总工程师致歉,简述了当时的情况,总工程师听完,也不置可否。
接着,在询问圣经一书的内容时,我居然在个别地方答错了。因为其中包含有数字,后来翻译说当时都没法帮我改。这不是一般的考试,一百分可以错四十分。我答错一个地方,有可能就要扣掉四十分。
一个多小时的面谈结束了,从总工程师的脸上捕捉不到任何喜乐或悲哀的信息。不象有的移民官,会在最后告别时,给你一句热情的话语,这常常意味着对你成功的祝贺。
十四天以后,我将回到这座大楼的某个窗口,获取一份通知,上面写着通过还是不通过。
这十四天是一天一天数着过去的。数到第十四天,满满的希望在这里,被从窗口里递出的一张纸,划破了!
安娜爆粗口:
“操xxx! 上诉!”
“行吗?”我疑惑的问。
“努力做好,完全有可能!”
我们决定上诉——不成功,没有退路。
这一次,妮子不能逍遥自在了。上法庭,必须两个人出席,法官会随时询问我们其中的一位。安娜为我们找了一个比较好的白人律师,并向我们强力推销他,让我们要有信心。
为了上诉成功,我请求教会的黄牧师到时陪我们一起出庭,黄牧师欣然答应了。
面谈失败后五个月,开庭的日期到了。
从穿着打扮,到言谈举止,事务所都提出了一些具体要求。不能穿的太时髦、太时尚,但要保持整洁、得体;对法官要尊重,法官问什么,答什么,不要讲太多等等。
在法院上楼的电梯里,适逢法院指派的现场翻译,听妮子和我讲话,知道我们是上海人,他便难得的和我们说了两句话,告诉我们他也是上海人。我说到时请多关照。他说一定会,并关照我们不要太紧张,自然一点。
法官是位白人女性,大约四十出头,五官标准漂亮,但神色严肃。她主要根据我们的申请材料提问题,翻译翻给我们听后,由我们回答。我深切体会到,翻译的极为高明之处。他翻给我们听的语言,是极为通俗易懂的话语,这会减轻我们的心理压力; 甚至,有的重点地方,他会看似很自然的重复提醒我们, 使我们能够抓住重点回答.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基本上都是法官问问题,主要由我来回答,因为法官没有提问妮子。最后,出乎我们的意料,法官没有当庭作出判决,而是说,下次继续开庭。
一天一天数,数了二十八天。第二次开庭。
阵容依旧。法官除了问我问题,这次她时而提问妮子。或许,女性天性善于演戏。妮子在回答问题时,不时带出哭腔,眼泪也不止一次流出来。
在问到我们参加教会活动时,黄牧师所说的一番话,我感觉给法官的印象很好。
黄牧师告诉法官,说我们到美国不久,就开始参加她所在教会的活动,这些时间以来,她通过观察了解,认为我们真诚善良、热情友好,这些也为教友们所认同,是值得大家信赖的人。针对法官的疑问,牧师起誓,表示自己所说的话全部是客观真实的。
又是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之后,法官大约花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做了一个回顾总结,翻译没有详细翻。最后,法官当庭宣布:批准我们的申请。并问移民局派出的律师,要不要上诉?那律师回答:不要上诉。
我们赢了!
一个星期后,按照事先的约定,法庭胜诉,我们要请客。在一家我事先踩过点的中餐馆的包厢,安娜和他老公、美女翻译、白人律师加上我和妮子等,坐了满满一桌,每个人都非常高兴,我和妮子向大家敬酒,衷心感谢大家的帮助。
法庭胜诉,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相当一部分申请人在移民局面谈失败后,没有勇气和信心上诉,从此成为非法移民,过着极为艰辛的“海外”生活;也有一些人上诉失败,再次承受痛苦的打击,依然无法获得合法的身份。
明天,对我们来说,变得充满了想象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