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父亲节

远可秀山,近可怡水;是寂静中的喧啸,是黑暗中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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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与父亲节,于我一直是两个完全分开的概念。 因为初来美国的那几年, 还没有很快地入乡随俗。 加上那时的长途通话远没有现在这样经济方便, 所以每一次与家里的长途电话问候, 于父于我, 都好似过节。 父亲去世以后, 对家的牵挂都专注到母亲身上。 对父亲的思念也转为对母亲的祝福。 渐渐地, 父亲两个字被深藏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而父亲节也像许多小的中国传统节日一样, 仅仅是日历中的一个标志了。

       今年的父亲节, 于我却与往年不同。 这是父亲与母亲在天国相聚的第一个父亲节, 想必父亲一定更加高兴, 如果天国也过父亲节的话。 而我也终于可以以微笑遥对天空, 想往父母慈祥的笑容, 拥抱那份来自宇宙的恒久祝福。

       不管天国有没有父亲节, 今年我要在人间为父亲过一个久违的父亲节。

      首先我要深深地向父亲道声谢谢, 感谢他传承给我的健全的身体。 朋友说, 过好自己的余生, 是对远走天国的父母亲的最好安慰。 而这也可以成为一把双刃剑。 确实, 健康的体魄是享受生活的必要条件, 当我有能力感受和丰富自己的生活的时候, 总免不了那种难报父母恩泽的叹息和吃水不忘挖井人的沉重。 当然这种沉重同时又赋予我们的生命一种新的意义。

       然后我要去看一场自己喜欢的电影, 重温童年与父亲共度的短暂时光。 记得小时候, 父亲的单位经常每人发两张电影票,不知是由于母亲总是忙于家务, 还是兄弟们忙于玩耍而不在乎, 几乎每次这样的机会都是父亲带我同去。 在那个电影不多, 娱乐匱乏的年代, 我几乎看了所有当时发行的电影。 如今那些电影的名字我都想不起来了, 但电影散场后父亲牵着我的手在林荫小道上走回家的情景却一直存在记忆中。 那时的父亲高大健康, 微卷的头发向后梳着, 是整洁而不油亮的那种革命小背头, 自有一种倜傥风流。

      看完电影, 我要去买一盆花草带回家。 父亲喜欢栽花种草, 在父亲绿色手指的点拨下, 家中阳台上的花总是开得娇艳旺盛, 万年青饱满茁壮。 一盆小辣椒足以供全家长久食用。 尽管我没有把父亲对花草的喜爱铺天盖地地发扬光大, 但拇指上沾的那一点点绿还是时常会给我的生活带来意外的惊喜。

      到家摆好花, 沏上一壶浓浓的砖茶, 将身子掩进沙发, 开始继续多年前可数的几个午后与父亲那样热烈的交谈。天南地北, 浮世人生。 父亲给我印象最深的感慨是人要沉着而有毅力, 时光一晃而过, 但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完这段旅程绝非易事。 这些话正如他自己的生活写照。 父亲十几岁就凭着直觉自己离开家乡参加革命, 在工作中学习成长。 人到中年, 事业正蒸蒸日上却突然病倒, 是顽强的毅力使他能够重返工作岗位直到离休。

      茶色渐淡, 夕阳应渐红; 切一盘鲜红的西瓜, 父亲的最爱, 看夕阳西下。

      父亲是善良的。 记忆中父亲唯一的一次操刀杀鸡还中途撒手, 要不是姥爷快手抢救, 把四处奔跑的鸡控制住, 怕是要鸡血遍地了。
      父亲是宽厚的。 一生乐于助人, 为人有口皆碑。
      父亲又是细心的。 他是唯一注意到我膝下的细小伤疤, 那个从未向父母提及的一次车祸后的秘密。
      父亲还是幽默的。 谈笑中妙语横生。
      父亲同时也是含蓄的。 每次回去看父母返美时, 父亲都送我到机场。 可是当我临过安检前要作最后道别时却总是找不到父亲, 直到等不及过了安检口, 回头望去, 父亲在远远地向我招手。

      父亲, 曾是家庭的核心支柱, 母亲的情感后盾;
      父亲, 曾以乐观笑对生活, 是我们后代人生的楷模。

      举头望西天, 遥祝父亲一个久违的父亲节。
      夕阳尽头, 相信父亲在天之灵也一定正注视着我, 一如多年前的机场送行。


写于2015年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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